德礽去天津筹集军饷粮草,快傍晚才回京,交代完公事便回了府。知道雨梦落水一事,他也很是震惊,很是痛心。是他太过于疏忽了,府里貌似平静,没想到却是这样暗潮汹涌,特别是听影儿说到雨梦甚至跪下来求她,他的自责就难以言喻了。
大哥走时,那么郑重其事的拜托他,要好好照顾雨梦,而他非但没能照顾好,在雨梦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不在,如果他在,他决不会让额娘这样对雨梦,就算是萨满法师借神灵之名这样说也不行,别说他不相信额娘指控雨梦的那些罪状,就算是真有其事,要休,要罚,要打,要骂也得等大哥回来再做决断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额娘对雨梦落水一事密而不发,但这事也不能一直瞒着荣安王府,那么多家丁在什刹海一带打捞,只怕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了,于是德礽决定亲自去找景颐,先把这事告诉他,再一起商量怎么办。
晚间,景颐和德礽一起来到永熠府里。
景颐根本就不敢回府了,阿玛还在关外,额娘本来就够担心的了,加上酷暑难耐,身体一直很不好,雨梦再出这样的事,他真的不敢想象额娘知道后会怎么样?再说,这事件中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必须要弄清楚,因为他曾有过这样的担心和疑惑,就在“天香楼”第一次跟永熠喝酒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担忧。
当他们来到书房时,只见房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悄无声息。德礽怀疑地看了看带路的小柱子。
小柱子点点头,道:“贝勒爷回来后一直在里面,脸色阴沉的吓人,小的也没敢去打搅。”
“去把灯点上。”景颐道。
灯亮了,只见永熠像尊泥塑般一动不动坐在书案前,两眼空洞的不知望向何处。对他们的到来也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德礽一阵难过,听小六子说,永熠今天在府里跟额娘还有珞琳起争执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永熠悔婚是为了雨梦,但是他了解永熠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背义不耻的事来。但珞琳言之灼灼,又道岳晟当时也在场,他有些眩惑了。
景颐上前抓住永熠的双臂,用力摇撼,试图摇醒已经呆滞的永熠:“永熠,你起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和雨梦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呵!又是这样的质问,似乎每个人都想问这个问题,雨梦,我对不起你,我的爱最终还是伤害了你,本以为能远远地守望着你也是一种幸福,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爱还是成了别人阴谋的借口,成了对你下毒手的理由……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食言了,我是天下第一大混蛋,我是世上最痴最傻最无能的废物,我为什么要劝你留在那个充满阴谋的陷阱里,充满仇恨的苦难里?我为什么不带你走?……雨梦,我该怎么办?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没有了你的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什么也没有了……
德礽见永熠没有反应也急了,上前道:“永熠,我知道你很难过,大家都很难过,但是伤心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一天没见到雨梦,就还有希望在的,不是吗?现在是盛夏,什刹海上就有很多游船,说不定雨梦命大被哪艘游船救走了呢?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我们可以沿湖寻访,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消息的,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雨梦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只有你能帮雨梦洗脱罪名。”
德礽的话像烛灯一般,让永熠和景颐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是啊!也许雨梦没有死,她被好心人救了,只要有希望,哪怕是一丁点儿,也要努力去试试。
永熠跳将起来,喊道:“小柱子,吩咐下去,让府里的人都去什刹海一带沿湖寻访,再打听清楚昨晚有哪些船只在湖上,一一寻来,对了,莫说是定安王府的福晋,就问是否救起一年轻女子即可。”
“是,小的记下了,这就去办。”小柱子领命急忙去了。
德礽和景颐不仅暗暗佩服永熠的办事能力,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德礽,小六子你带来了吗?”永熠问。
“在外面候着,怎么?”
“让他去趟岳海大将军府上,把岳晟请过来,我想你们来这里就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想知道,这里面迷雾重重,我们一起来拆开这团迷雾。”永熠定定地望着他们,眼里充满了勇士般的斗志,是的,他要战斗,他要洗刷扣在雨梦身上的污秽,他要还雨梦一个清白,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个阴谋,他要楸出幕后这只黑手。
德礽二话不说,便遣了小六子去了趟岳大将军府上。不多时岳晟便策马而来。
四人围坐,永熠从雨梦五月间第一次来找他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去山东找舒穆禄。大家才知道雨梦在王府里的处境原是这般凄楚。叙述中,永熠不曾有只语提到他对雨梦的爱,但人人都能感觉到他对雨梦的那份关怀。
德礽又是自责又是懊恼,雨梦遇到难处,连他都不敢告诉,可见她是有多么的无助,别人怀了身孕都是欢天喜地,恨不得宣告天下,可雨梦却悲哀的不得不小心翼翼,大哥什么时候发下这该死的誓言?额娘为什么就这么固执的要将仇恨当成生命的全部?假如,他能多关心雨梦一些?可是他也怕啊!那次聚会风波,大哥第一次动手打了他,他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他不得不刻意的疏远雨梦,他也怕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