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姝房间里有些闷热,她支着铁皮的小窗,吹进来一些海风。她穿着单薄的衬裙,光脚坐在床边,腿上支着一块画板。徐姝看到克里斯汀进来,愣了一下,竟往后缩了缩,脸也泛红了,支吾道:“怎么了么?”
克里斯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攥紧了,她笑的云淡风轻:“看你一直没出来,苹果派吃么?”
徐姝咬了咬嘴唇:“我身子不太舒服……所以就没出去。过几天就好了。”
克里斯汀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咬嘴唇的样子。不论是紧张、为难,害羞,她总是用上牙咬住嘴唇边缘,过了一会儿,才将湿润嫣红的下唇吐出来,
克里斯汀算了算,估计是因为她来了例假,她道:“你要吃么?还热着呢。”
徐姝点了点头,却没伸手,就看着她把苹果派端到旁边来。
克里斯汀忽然觉得尴尬了。徐姝在此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自作多情。克里斯汀觉得这实在不是她的性格,心下黯然,正要笑着出去时,徐姝忽然道:“你有空来当我的模特么?”
克里斯汀回头:“什么?”
徐姝低下头去:“我很久都没画画人物了,这次出来我想画一画风景和人物。风景练习了很多张,可人物一直没有找到模特。你有空么?”
克里斯汀:必须有空啊。
她回过头去,这才看见徐姝身边摆了很多水彩风景的速写。刚刚进门,她只顾得上看徐姝了,竟忽略了这件小小画室的模样。
克里斯汀坐在了房间的凳子上,道:“我竟不知道你会画画。”
徐姝拿起削好的铅笔,架起画板,目光像审视像观察……又像情人的端详似的划过她的五官,缓缓动笔,轻声道:“小时候开始学的,学了很多年了。不过我会什么对家里人都不重要。都不如能嫁人能生儿子重要。”
克里斯汀被她看的坐立难安:“你是怎么来的巴黎,你在这个画家手底下多久了……”
徐姝快速的抬眼又垂下眼去:“没多久。你可以不要乱动么?”
她投入到画中倒是轻松了许多,对于克里斯汀来说,她被徐姝看的……浑身不自在。她真希望自己手里也有画笔,可以装作观察似的勾勒她脖颈延伸到衣领里的线条。
心有杂念的模特与画家之间真是有不对等的关系,她被徐姝的目光看的仿佛矮下去,缩在了凳子里。
她没画太久,转过画板来给克里斯汀看。
画中的她仿佛若有所思,没有直视画家,而像是午后小憩中看着角落发呆。
徐姝:“你要么?这张画。”
克里斯汀:“嗯。当然。如果你需要模特,你可以再找我。我……没有看起来那么忙。”
徐姝:“我不确定。你不好画。”
克里斯汀怔了一下,她想要说什么,徐姝已经低头在吃苹果派了。
克里斯汀将这张画像夹到日记本里,这次考察旅途中,她几乎没能再跟徐姝说上太多的话。她忙,徐姝更忙,那位图鉴画家实际已经眼睛不好使了,说是请她来,不如说全是做助理的徐姝在画图整理。
考察队的旅行还算顺利,虽然在深入喀麦隆腹地后,遭遇了一些大型哺乳动物聚落的袭击,但所幸大家逃得够快,克里斯汀带着几个船员齐齐开枪,也震慑住了想要来袭击的动物。再有就是蚊虫之类的叮咬让几个人病倒了,但也没有生命危险。
发生意外是他们遭遇了一个部落,那个部落因为偶尔像一些村镇居民交易物品,会说几句简单的葡萄牙语,团队中的语言学教跟他们交流的时候,不知是说错了哪一句话,引来了部落土著的暴怒,他们拿起长矛立刻起身要追杀考察队伍中的众人。
那名语言学家居然当场被长矛贯穿胸口倒地而亡,克里斯汀喊一些葡萄牙语中几句表达善意的词,对方也竟然不闻不问,冲过来就要和他们拼命。
克里斯汀没有办法,就和其他的船员、老兵开枪示警。
示警只让他们脚步顿了顿,克里斯汀不得不开枪打死了两个冲到面前的土著。对方看到她杀了人,一群人才顿了顿脚步,猛地往寨子里冲了回去。
几个植物学家赶紧往河岸方向奔去,拿着枪的海员老兵似乎有些自鸣得意,克里斯汀不信他们会因为开了两枪就逃了,能在这里生存的部落,哪个不是骁勇善战——
她一边退,一边端着枪小心翼翼的看向寨子,等到她看到第一个冲出来的土著,头皮发麻,喊道:“都撤!跑啊!他们是看到我们用了枪,就回去拿弓了!”
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背后一声声传来,克里斯汀眼疾手快的拿起一块部落围栏边放着的土制盾牌,背在后背上就往后转身跑去。
他们的一艘较小的船停在离部落不远的河面上,另一艘船则在更远的支流分叉处等着。克里斯汀跑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徐姝正在扶着那位图鉴画师,一只手拎着速写本,踩在树根交错的地上,踉踉跄跄的往前跑。
这里本来就特别难跑,徐姝跑出去没几步,就被树根狠狠搬了一跤,克里斯汀远远看到那图鉴画师居然甩开胳膊,抛下她就往船的方向跑,殿后的克里斯汀一边朝身后开枪,一边往徐姝的方向跑去。她一把抓住徐姝的胳膊,徐姝还没来得及抬头说话,克里斯汀弯腰抱住她膝盖,直接把她扛起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