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这话的意思,便是听懂了,也是准备把这件事不了了之了。但白曜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因为他真是对老二寒了心。
白曜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利用和被套路。但在回过味儿之后,他显然是被白熙套路了很多年的。
白熙很早之前就一心学术、退出了家族的争斗中心,大家也下意识地觉得他的话相对公允,没有利害关系,多少愿意听他说两耳朵。具体的话白曜都想不起来了,这是个说话的大师,白曜只能记住那种感觉:每一次和白熙交谈结束之后,他就会更憎恨白朗一点。好像一切的细节都让他更讨厌自己的三弟,三弟哪怕呼吸都能让他想起自己当初傻乎乎帮他跑唱片公司的场景。
至于白父那边,显然也八九不离十。再加上白朗又骄傲,很多事情不屑于解释,三个人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以至于险些到无法化解的程度。
白曜不爽,但他也无法左右白父。
白曜和白父两人到达白朗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入夜了。主要是路上堵了车,他们也不能飞过去。
白父受不了堵车一点点磨蹭的折磨,一路上脸色越来越差,只在到门边的时候稍微回暖了点——因为里面飘出来的味道实在太香了。
白曜挥拳大大咧咧地砸门:“老三,快开门,爷来了。”
白父不满道:“你怎么说话呢?”
白曜吐了吐舌头,正打算找补一句,门已经开了:“白熙?”白曜惊呆了,“你怎么在这里?”
白熙站在门里面,淡淡地笑着:“家宴,我当然应该出现。”
“……”
白曜是藏不住事的人,之前在车里的时候,白曜没少喷白熙,还说他不来肯定是心虚,结果这下好了,被喷的正主就在面前出现,弄得白曜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给淹了。
水清纱还在做饭,白朗把两人迎了进去。白曜专门看了一下白朗,发现他面色平静,毫无异常。
不愧是资深面瘫啊。
开饭前,白曜找了个去洗手的借口,摸到了水清纱旁边:“喂,那家伙怎么来了?”
水清纱把水池的水打开,头也不抬地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白熙就说不来,弄得她其实饭都没准备他的,现在还得补。
还好今天的晚饭是炒菜而不是上次的米线,不然还得现发米线,那就根本来不及了。
水清纱又补了一道酱骨头,将菜放到了桌子上,心里有些不安。
想了想,水清纱甩甩手,将炉火全都关闭,摘下围裙,去衣架处摘下自己的外套:“我出去一趟,酱油没了。”
“纱纱,我帮你去买吧。”白朗道。
水清纱摇摇头:“你不知道我要哪种酱油呢。”
白朗吃了个瘪,摸了摸鼻子,倒是旁边的白曜开起了嘲笑:“你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白痴啊。”
后续两兄弟的争执水清纱便不知道了,她花了一些时间买好了酱油,将饭开了。饭桌上白熙穿着简单的polo衫,拿着一小杯啤酒一点点地抿,和白朗说着公司相关的话题:“你和李云清合作,真是一步妙棋。”白熙道,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脚尖,“佩服。”
“嗯。”白朗也没有客气,只是坦然地承认。
“趁机可以吃进一部分李家的股份,要知道,以前哪怕是在你大伯在的时候,白家都不可能做到……他们李家管得非常严。怪不得你从那么早开始,就和李云清交朋友了,我真是佩服啊。”
“和李云清交朋友和这件事无关。”白朗说。
白熙笑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和他交朋友呢……明明我只比你大几个月,也算是同龄人,结果却是完全输给了你。”
水清纱惊讶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看另两位爷,发现他们也同样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图穷匕见了?
白朗站了起来。
“怎么,”白熙笑道,“不想点评一下二哥的话吗?”
“没有,只是到吃饭的时间了。”白朗走进厨房,开始帮大家盛饭。
白熙一愣,随即又是一笑。
水清纱看他笑得瘆得慌,便也继续去盛饭——这下好了,厨房人满为患了,连白父也来端汤了!
好家伙,养尊处优惯了的白父都主动干活,这是她的荣幸,还是白熙杀伤力太大啊。
吃饭的时候,白熙继续谈笑风生,甚至还专门赞美了水清纱的手艺:“弟妹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错。”
“谢谢……”
“连不熟悉的苏州菜都做得这么好,想必也没有什么是弟妹做不到的吧?”白熙若有所思道。
水清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没理他,给白朗又夹了一个虾。
这顿饭挺诡异的,因为白熙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话题非常飘逸,甚至还大谈了一段自己的童年:“弟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会学历史吗?”
水清纱还没来得及说话,白熙就继续了:“因为命运没有选择我。”他笑了笑。
“白熙,不说这些了吧。”白父突然打断。
“为什么不说呢?”白熙笑道,“这些弟妹不知道,让她知道不好么?我没能跟着大伯生活,而是跟着两个混子。这两个混子什么也教不了我,而我去找爷爷,爷爷居然说我应该去学习,他说我适合做学术……哈哈,然后我证明了,我真的很适合学习。哪怕主学科不是经济学,我也依然能在经济学领域成为全国顶尖;哪怕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搞历史学了,我随便一出手,依然便是一篇足够在国际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他真是看得太准了。我不适合管理公司,我适合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