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后,看到局长也是一脸正等着他的表情。
“周獠,来来来,过来坐下说。”
周獠几步过去坐下,也不拖拉地说明了来意:“局长,刚才泰安国际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让我们派人过去呢,您拿个主意吧。”
局长梁诚,很明确地给出了指示:“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该怎么问就怎么问,把预审的大刘带过去。我们没有把林隋洲请到局子里来问,已经是考虑了各方面带来的坏影响了。最后,换上便服去。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他都是无罪的。去吧,早点解决了这个,我这里也能清静些。”
“好的局长,我这就出发过去。”
一出来,周獠就摸出手机给预审的大刘打电话,只说让他换上便服跟他出任务,详细的路上再说。
二十来分钟后,周獠在车上等来了大刘,他把一个文件袋扔进了对方怀里就发动了车子:“先把这东西看了,再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个问法。”
大刘还没打开来看,就一脸的笑意:“该怎么问就怎么问呗,我们搞预审的。首要的第一点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跟着一顿猛虎下山似的……我去,林、林、林隋洲!我们这是在去泰安国际的路上,去抓林隋洲回来吗?!”
周獠斜飞了他一眼:“抓他回来,美得你,赵盈可是自杀的。这事啊,我估计没戏,走个过场而己。一个自杀案,连最重要的人证都找不着。说不定最后,只能在心里谴责一下罢了。也不知道该说是咱们太无能,还是资本大佬的操作太牛。总之啊,待会儿看你的了。”
大刘正在翻手上的东西,没功夫抬头:“别管有戏没戏,该咱们走的流程与过场,一样也不能少。”
这句之后,两人一个开车一个忙着看卷宗,也就一时沉默了下来。
一个多钟头后,泰安国际的行政大楼就出现在了眼前。
周獠停好了车,与大刘朝里面走去。不愧是本省的知名企业,一进入宽敞的大厅里,两人就被小小的震惊一下。
大厅最靠左的墙边,修建着一个不小的喷泉池子。而他们脚下站着的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玻璃底下是几只游来游去的锦鲤。
也就是说,这宽敞的大厅地砖下面,修建着一个大大的养鱼池子。
忽然,有几条不同的鱼游到了脚下来。
“白、白金龙鱼!大刘你快看看底下,那几条是不是白金龙鱼!”
“那种几百万一条的白金龙吗,哪里哪里?”大刘有个养观赏鱼的爱好,此刻恨不得趴地上去看。幸好及时醒悟了,没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一阵之后,大刘坚难地移开了视线,对周獠点了点头:“没错,是白金龙鱼。”
所以他们的脚底下正踩着一群,几百万一条的鱼!两人一时间马上移开了几步,站在了不透明的地砖上。
像两个土包子进城一样,有些被资本大佬的有钱任性炸得心里毛毛的,但面上依然装得稳如老狗一样。
前台非常的亲切,询问了来意就带着他们进入了一部电梯里。
来时的途中做了太多的预想,但等到真正面对面的见到了林隋洲时,周獠心里所有的波动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种平静,与他的职业素养无关。而是因为办公桌后的那个安静埋头工作的男人,整个传递过来的一种强大气场,一瞬就压制了他们二人带进来的浮躁。
完蛋了,他们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输在了气势上。
周獠上前了两步,刚准备开口来个自我介绍,对方却抬头看过来一眼:“不好意思,我会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我手上的工作。”
没有说请坐,也没有让人上茶,这是个极具攻击性的家伙。
周獠压下了心中火气,拉着大刘坐进了不远处的沙发里。故意又是口喝,又是找水喝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才不会觉得尴尬,这个时候一旦尴尬了,就会显得更被动地等着被这个男人撕得狼狈不堪。
莫约五六分钟后,办公桌后的林隋洲终于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走到了周獠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并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
透过飘散开的薄雾,他定定地朝对面那个看起来比较强势的人望去。
而周獠也不回避的,也盯着他看,偏不再主动开口地同他耗着。
对面的资本大佬,不同于他见过的其它大佬们喜欢穿衬衣这样的正装。
他穿着件浅灰色的v领t恤,搭配着条黑色的休闲裤。
目测身高一八零往上,头发简短利落。眉骨略高,显得双眼深邃,鼻子也挺高的。整个面像极具侵略感,但他鼻子上正好有颗浅色的痣,诡异地给这张脸添上了柔和,化解了一些他的眉眼带给人的攻击性。
几分钟过去了,林隋洲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神冷清慵懒地抽着烟,目不斜视地望着对面的周獠。
大刘坐在周獠的身边,被这两人的僵持,弄得心里有些发虚。
但林隋洲是真的不在乎他们到底有没有觉得尴尬,或是有没有很着急地想从他这里问出什么东西。
他是个不会在自己的地界内,任由他人来摆布主导的人。自顾自地又抽了一阵烟,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出声打破了僵局:“怎么称呼?”
他看的是周獠。
“姓周,单名一个獠,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负责这个案件,希望林总能好好配合我们。”
“案件?”林隋洲眼皮一掀,抬眼朝周獠望过去,冷笑了笑:“周队长,你可真是没礼貌。人是跳楼自杀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再正经不过的生意人了。”
“那林总的礼貌又在哪里?客人登门了,主人家竟然连杯水也不招呼地把人凉在了一边。”
这个时候,必需要杀杀他的气焰才行,周獠恨恨地想着。
“客人?”林隋洲在桌面的烟灰缸边上弹了弹灰烬后,又向对面望去的笑道:“你们不算是。生存在这个世上,我要忍着无理霸道的强者,再让我善待上门欺凌的弱者,我可没有这么仁慈的习惯。”
“你!”周獠气到肺都快要炸裂了,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一边沉默观望的大刘,忙冲起来摁住他,低声喝止道:“周獠,你冷静点!”
☆、第三章
一边沉默观望的大刘,忙冲起来摁住他,低声喝止道:“周獠,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啊!”周獠虽然气炸了,但也压低着嗓音:“他说咱们是找上门来欺凌他的,我看咱们是送上门来给他欺凌的!”
“周獠!”
“大刘,你一边去!”他推开大刘的拉扯,又站来俯视着对面让人咬牙切齿的男人。
“林隋洲,你敢说你没花钱让那个叫李容祺的男人去接近赵盈,然后在网上曝光她的不雅照,以达到逼她跳楼自杀的目地吗?!”
“周队长,你确信这样对我大喊大叫好吗?”林隋洲往沙发里靠了进去,完全无视了他的怒意:“饭可乱吃,某些话还是要过过脑子才好。它们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非常不好的后果。”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两人四目对望,一个压抑着怒火,一个从容不迫。片刻沉默里,也是火花四溅。
“林隋洲,就算那个女人再坏,可你用那种手段来逼死了一个快六十岁的女人,不觉得无耻得恶心吗?”
“恶心啊。”林隋洲呼出了一口烟气,于薄雾中,又想起了一些让他不太愉快的往事来:“这个女人恶心我太久了,她死了,我挺开心的。”
“大慈善家,这么明目张胆地坦露你的恶意好吗?以为我们没有抓到李容祺,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的吧!”
林隋洲低低嗤笑了一声,后又抬起头来:“周队长,你不会想要见识我真正恶意张狂的样子的。”
想来,这个世界有时候还真是荒谬得可笑。一个坏人做了百件坏事,可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一个好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要他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万众唾骂的该下地狱。
既然这个世界是纵容恶的,所以他又为什么要做个好人呢。
旁观的大刘,见两人又要杠上,赶紧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周獠的肩上:“周獠,你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先出去走走散散你的火气再说,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周獠也感到很挫败。
见大刘这样说,也就顺势而下了:“行吧,那就看你的了。”
等周獠出去后,大刘才再次坐了下来,公事公办地拿出了笔记薄,没开始说话就先笑了笑。
“林总,今天天气太热,大家都难免有些情绪烦燥。我同事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急,您多担待。
从进门到现在,大刘一直在品着对面的男人,想从他的性情上找到攻陷的突破口。
然后发现,这个男人极端的偏执、冷漠又霸道,放肆且危险。他不喜欢绕弯子,不能忍受别人的不尊重。
而且现在,他面上直白地透着股厌烦的情绪。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点。想来他应该也不太想跟他们,再多浪费时间了。
林隋洲继续抽着手中的烟,漫不经心道:“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这让我很不愉快。我的耐性不太好,希望他唱走了黑脸之后,你这个白脸能好好的唱下来吧。”
这还真是不论对谁,都这么不留情面的凶残着啊。大刘的心也有些虚得厉害,但他稳住了。
“林总,你有用钱买通李容祺,让他去接近瑞丽鞋业的老板娘赵盈吗?”
“有。”对自己有做过的事,林隋洲坦诚得很痛快。
“那你有唆使李容褀拍下赵盈的不雅照片,朝她勒索金钱,勒索不成又散布到网上去吗?”
“没有。”
“我再问一次,到底有没有!”
林隋洲眼皮一掀,抬眼看着对面忽然正色起来的人,直起身体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眼睛里涌显出了深深的恶意来。
“呐,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就直说了吧。我花钱找男人去接近她,就是抱着玩死她的目地去的。李容褀这个男人,有点意思。在他手上死过三个女人,一个在自己家里上吊死了,一个脑出血没了。最后一个大着六个月的肚子,也抑郁症自杀了。而他本人,却一点事也没有沾上。”
“关于赵盈,我到现在也没办法忘掉这个女人和我父亲,在书房的沙发上缠在一起的样子。每回想起一次,就恶心得想吐一次。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去拍她的那种照片呢,拿来恶心自己吗?勒索她,我在你们眼里难道是缺钱的人吗,你们的脑子再生锈应该也有考虑过这些吧。”
原来林隋洲,是真的有杀了赵盈的心思!
大刘有些被他眼神里的直白恶意给震慑,但这样问也是必需的流程,他不能退缩的要一股作气问下去。
“林总,我不能因为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李容祺呢,你是把他转移到了什么地方,还是直接杀了他毁灭了人证!”
问完这句,大刘连呼吸都不敢喘了,谁知道林隋洲会不会因此对他雷霆大怒呢。
如果真怒了,他该用什么方式来善后?这种有后台的资本大佬,应对起来还真是让人心跳加速的疲累不堪。
林隋洲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的软绵笑意里,居然藏着尖锐的针。
他一动不动地朝他望过去,大刘顿时觉得刚才端起的气势,在这道眼神下,一寸寸地坍塌了。
在他觉得就快要崩不住时,林隋洲却收了眉眼间的厉色,放松身体的重新靠回了沙发里。
“我与李容褀这种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怨。所以有什么理由为了个垃圾样的家伙,来弄脏了自己的手呢?曝光赵盈的照片到网上去,并不像是李容祺会做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这么蠢,早就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
“不过我也要感激这个藏在他背后的人,若不是这个人先动了手,我就要动手了。会想到用这种手段羞辱与逼死一个人,无非是两种原因。要么寻仇,要么夺利。不过,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肯定也往这方面排查过。”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结束这种让双方都不愉快的会面了。”
对方已经起身下了逐客令了,再留下也只是多添尴尬而已。
大刘也站了起来,并伸出了一只手去:“林总,今天很感谢您的配合。”
“不送。”林隋洲并没有同他握手。
这就有些很尴尬了,大刘默了几秒,收回手拿起了桌面上的东西,颇无奈地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