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牺牲在这一刻的惊动里,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并不需要一辈子,却可能需要一刻,这个时刻,满目的温暖和失落的快乐,全部回来了。
后来,他告诉她,他叫潘,人们都称他的绰号潘神rdquo;。他们聊得很投缘,当他知道她父亲就是女味rdquo;香水的创始人时,一惊,那亦是他最喜欢的香水之一。提到父亲,她淡淡略去了,她不想触碰内心软弱的一环,只想尽快遗忘一些东西,让自己正常起来。
那些时刻,和潘在一起的时刻,可以不用时间,而只是用某种质感的阳光来计算。这个世界充满了奇妙的相遇,她没有盼望,但是他却来了。他们并不是恋人,只是像恋人般相守。渐渐他开始带她去丽江周边各处散心,他们同游了泸沽湖和香格里拉。
潘是意大利来中国的留学生,因为爱上了云南而暂时留在了这里。他一直在钻研艺术设计,喜欢到各处采集民族服饰上的花纹。近期目标是和朋友合伙开一个民族饰品小店。潘的生活极为简单,只要是符合自己兴趣的,能够带领自己追寻到那些爱与美的东西,他都乐于尝试。潘生活在西方,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必须和条条框框。他跟蓝波讲述自己的规划和理想,也谈论自己家乡的人们是如何在地中海边享受慢悠悠生活的乐趣。他是一股微风,所到之处总能让人脱离俗世的争斗与搏杀,静守住一片心灵花园。
当蓝波对潘说,她的母亲是一位藏传佛教虔诚信徒时,他又是一惊。她的离奇身世令他刮目相看,她带他去朝拜一些寺庙,并在一旁默念早已熟记的经文。她那样安静,犹如一朵美丽莲花。他们在松赞灵寺停留,她给他讲述这里的传奇,给他讲佛教里所谓的轮回转世,他们在如来佛像前各上了一炷香。
寺庙似乎才是蓝波觉得呆得更舒服的地方,那是她的后花园,她能够自由地开放,而不惧怕周围人的目光。但不知怎么的,潘的目光常常影响她打坐,也影响她诵经。他们只在蒲团上,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做爱,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在云南那些最原始的野外,尤其是在寺庙的后房里,做爱才能够超然出尘,是一种双修和融合。渺渺青烟上升,伴随着僧侣诵经的声音,反复而密集,是一种生命愿望的召唤。
她隐隐约约同潘提到了她的这种生活,潘略有一些不安,但很快平复。他们在寺庙里呆了半个月,然后分手,没有什么格外的挂念。也许,男和女本就是一种奇特缘分的产物,他们各自也并不神伤。她有她的目标,可能下次,她会回到这里来,而留下的依然是潇洒与快乐。
和寂寞起舞
苏慕被一个电话召唤来了西藏,那时,她刚从日本拍片子回来。电话里叫她带上外公交给她的盒子。那种声音来自一个充满阳光与神秘的地方,同日本的阴湿潮冷有着本质的区别,她似乎感召到某种精神力量,尽管在很长的时间,她都陷在自我放逐的泥潭里,离这种力量非常之远,她还是答应接受这种召唤。
苏慕在洱海边见到蓝波的时候,她看到她正试图从岸边跳下去,就像一把打开的伞一样,就这样往下跳,非常迷人地下落。她穿着一件拖地的白色纱裙,长发披散。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求死的人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解脱的微笑。
蓝波向苏慕形容她对死的迷恋的时候,是很满足的。她觉得自己这一生,虽然短暂,却也辉煌过,盛开过。她觉得也许什么东西就可以这样结束,在最好的时候,刚跟潘告别的时候,她就下定了一个决心,不想再在世上停留,因为她已经完成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mdash;mdash;遇到一个男人,爱他,然后就去死。
她希望去另一个世界,那个她早就想去的世界,而且,也没有什么牵挂,父亲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不如结束好了。
苏慕看到蓝波求死的背影,那样飘逸与自由,她几乎感动了。她只是做了一个动作,就是给她递了一支烟。因为她觉得可能她想吸最后一口烟。
此时正好是凌晨五点,天空正在放亮,太阳要升起来了。蓝波不敢相信在这个万物还没有苏醒的时候,身后会站了一个人,又一个女子,一个同她一样彷徨迟疑而满怀心事的女子。虽然,苏慕只是来这儿想要看一场日出。当她发现山上有一个白衣天使,微笑着,软弱的希望结束似的,就上来了,在这个并不陡峭的湖边山坡。在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很美,很特殊,而且,可能有什么就要化做轻烟一般,她只是希望在这朵轻烟飘走前,接近她,跟她说会儿话,可能她会有些寂寞吧。
蓝波看到那支烟,把嘴凑过去,打火机把烟点燃了。她以为剩下的只有她,却不想原来还有另外一个寂寞的人。她回过头,苏慕正在背后,没有惊,没有动,只是望着她笑呢。她觉得这笑似乎意味深长,有一些懒懒的,看多了事情的,也不说什么。
她第一次看到苏慕,发现她左边额角的一颗小痣,就像一颗细小的泪滴,也不大,流星一般地落在那里,犹如造物主专门给她的一个记号。她裸露着的左胸上方那枚蝴蝶印记,让人有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