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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喝了不少酒,路上半小时也就醒了一半,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往常裴冀丁懒得说的今天全都秃噜出来了。这么些年来父子俩一直避免谈论陶鸥,一说起来裴冀丁就胸闷,更看不得裴文德总是用施舍,怜悯,不屑的口吻说他亲妈。
    “陶鸥的儿子怎么了,陶鸥和他儿子帮着你做假帐,做卧底,抢了别人的标,整了几个亿。”裴冀丁瞧见裴文德色厉内荏的模样,一种报复的快感瞬间袭上胸腔:“滚就滚呗,你这破房子,我还不稀罕呆着呢。”
    裴冀丁趁着耍酒疯的劲直挺挺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裴家大门,那背影潇洒又果断。
    顶着一件满是汗渍酒气的白衬衫一路走到市中心,裴冀丁终于被萧瑟秋风吹醒了。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亏了,没管裴文德要个百八十万的。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裴冀丁找了就近的银行,把兜里随身带着的的卡放上去,这卡是裴文德给的零花钱,里面有二十万,一年一张。裴冀丁觉得这卡就是变相的抚养费,因此他花的心安理得,一点不给他爹省。
    今年大半年过去,卡路里估计就剩几万了。几万也是钱啊!他没存款,没账户,出门向来只刷卡,在裴家的屋里还放着一摞的卡,没把家里快能凑出一副扑克牌的卡都给顺出来,算是便宜了裴文德。
    ATM上正在查询的字样消失,缓缓吐出五个字:“资金已冻结。”
    裴冀丁把卡抽出,又放了一次。
    一模一样的结果。
    “不至于这么快吧……”
    姜还是老的辣。他吵完架只记得心里爽,裴文德吵完架却记得先把对手的后路断了。
    裴冀丁立在自助柜台前,搜遍全身从西裤兜里掏出来2000现金,这二十张红票子还是是他准备赏给压在他身上的小孩当小费的。天冷,吵架吵出来的汗都变成冷汗粘在身上,让裴冀丁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酒气和汗味慢慢升腾到鼻腔,把他给恶心坏了。
    ATM再怎么善良也不能说动裴文德赏他张卡。裴冀丁扯着领口散味。机器屏幕隐隐约约倒映着裴冀丁刚醒酒的脸:头发贴服在耳朵边,面色疲惫。要窝囊有多窝囊。
    裴冀丁跟ATM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自己就是这幅模样,心里却忍不住自嘲。没了裴文德,你可不是就这模样吗?
    最终裴冀丁放过了自助银行,也放过了自己,扪心自问,他和他爹裴文德对当下的场景都早有预料。或者说私底下两人不知道预演了几百几千次。他等着裴文德忍无可忍,裴文德等着他胡作非为。父子俩唯有在裴冀丁其人实在与裴家不是一路人这个认知上颇有默契。
    裴冀丁把卡丢进了垃圾桶,顺着街边溜溜达达,拐进了一条堆着垃圾桶的胡同小巷。
    时至傍晚,两边高耸的居民楼灯火通明,好像有无数个月亮。路边没隔几户就有个垃圾箱,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猫叫。
    数到第四个垃圾桶时,裴冀丁看见了一块竖着的招牌。红底白字。上书两个大字:住宿。
    同时,叮叮当当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西楚霸王。
    “听说你那混账老爹把你赶出去了?”
    “是啊。怎么,敲锣打鼓庆祝一下?”
    “那哪能啊!”项白打个哈哈,“你不一直不想呆在裴家吗。这回走了刚好,白手起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吞了裴氏企业,上演一出狂拽酷炫的落魄少爷复仇路!”
    “滚犊子吧你。”
    项白听对面这声滚犊子就是隔着电话也器宇轩昂的,实在是符合裴二少的风范,放下了心,问:“不跟你开玩笑,裴文德给了多少钱让你走。”
    “两千。”
    “嘶,少点。怎么说也得多个几百万啊。”
    “……”
    “你说多少???”
    “两千。”
    “操,丁丁啊,你被你爹白嫖了?”
    “滚蛋!”
    项白对裴冀丁净身出户的行为进行了强烈鄙视,并骂了裴文德半个小时。
    裴冀丁听着乐呵,压抑沉闷的情绪散了不少。
    “累死老子了,骂不动了。你找着地方住了没?要不来我这?”
    “得了吧,你爸没对你三令五申禁止接收姓裴名冀丁的生物吗?”
    “切,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呗,你真来了我能不让你进门吗?”
    裴冀丁看看面前的招牌,因为经年风吹雨淋,铁钉生了锈,棕红色渗透了编制布料表面,破败得很。裴冀丁盯了片刻,回道:“不用管,你爷爷有地方住。”
    项白惊诧,问:“你找的什么地啊?”
    裴冀丁潇洒的走进楼到门改制的建议玻璃门,说:“人间仙境。”
    在酒店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后,裴冀丁去商场逛了一圈,花了八百买了套衣服,又买了盒中华。回来的时候接到了项白第二个电话。
    这个电话就正经很多了,正经到项白还没开口,裴冀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据项白描述,裴文德发了大怒,那群跟着大老板混酒吃肉的立马顺着老板的毛,一同谴责这个小儿子实在荒唐混账,不成体统,而他那群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也不敢联系他,他们的爹多数还指着裴文德挣大钱。
    除了项白一个死皮不要脸,仗着项爸爸疼他,还敢提出让裴冀丁借住的提议。其他那些人,巴不得离裴冀丁远点,省的被裴文德枪打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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