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点头,这事初入将军府时,秦子墨有特意交代过。
陈伯随家主南征北战多年,按照建立的功勋来说,怎么也得捞个骠骑将军做做,老将军当然也有成人之美的意思,正暗嗖嗖的准备求个圣旨脱了他的贱籍,哪知天有不测风云,陈伯独子随大少爷,也就是陈娇娇她爹一同去剿匪,双双丧命匪徒刀下,陈妻思子成病,没熬过半年也撒手人寰了。
陈伯半年内连失妻儿,鳏寡孤独一人,心灰意冷之下,绝了脱贱之心,老将军退居二线后,便自请留在边关。
虽说身份上还是家仆,但在苍远将军府,陈伯与主子无异,连秦子墨平日里也礼让三分!
白铠冷冷一笑,卖了个关子道,“娘娘却不知他另外一个身份,就连王爷都不知!”
沈碧落抬眸看他,“大人直说!”
白铠道,“他曾是我师叔!”脸上有些讥讽,“被逐出师门的小师叔!”
这下由不得沈碧落不诧异,影门所有的暗卫向来都是为守卫皇族而存在,一个家奴何以混在里面,而且听白铠所言,地位还不低。
似是猜透她的想法,白铠浓眉紧蹙,“他当年是如何混进门内,如今早已无法查证,只是师父说过,他武功莫测,连他老人家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师祖曾有意要废他功夫,却被仁献帝一道圣旨赦免了,自此便跟随陈老将军铁血沙场,再也无人见过他的功夫如何,因为传闻见识过的都死在他的刀下!”
有些疑惑他详细讲述这些师门过往的原因,沈碧落探问道,“他带来的那十几人功夫如何?”
白铠知晓她多半猜到其中含义,直言道,“由脚力来看,皆是高手!”
沈碧落一愣。
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老管家带着十几名高手追来,只为送几件小孩子的棉袄,说与谁,谁也不会相信啊!
她往椅背后靠了靠,陷入沉思。
白铠沉默着,没有打扰。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沈碧落再细想,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朝白铠深拜,白铠一惊,连忙回礼,“娘娘这是折煞小人了,有事尽吩咐就成!”
沈碧落抬头,眼神坚定,“求大人将犬子带走!”
白铠一惊,“娘娘......”
沈碧落抬手阻止,“陈伯他们想必就快过来了,我长话短说!”
“不但大人走,洪齐和左为也一起走!”
白铠皱眉,又听得她道,“我不管这是陈伯临时起意,还是他人授意,我都要防微杜渐,绝不能让我母子二人成了秦子墨的掣肘!”
她此时隐约猜到秦子墨不放心的是什么了,“大人曾在先皇身边多时,想必比我更清楚先皇与陈家的恩怨,权力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大人只怕看的比我更深!”
说这句话本就有试探之意,此时见他眼神有异,便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继续道,“我会想办法替你引开陈伯,其余高手想必阻不了大人之路!”
白铠道,“我可以带小世子走,但娘娘还是将左为留下吧!”
沈碧落摇摇头,“我尚有利用价值,在入京前,无性命之忧!”
“你一人带着夏儿行动不便,况你如今是母妃的人,乔将军不会信你!”
白铠一惊,瞬间明白沈碧落用意。
沈碧落道,“此处向南二十里的山脚下住着卞寡妇母子,我们之前帮助过他们,想必他们能替你们暂隐行踪,你带着夏儿与洪齐、左为在那儿会合,再一同往南去襄南关,洪齐、左为身上都有陈王府身份名牌,之前王爷救了他儿子,他应会护夏儿!”
容不得白铠多说,门外已隐隐传来人声。
陈伯求见的声音随即响起,沈碧落让阿暮开门放他进来。
见室内只有她与白铠二人,陈伯自以为很好的掩饰住眼中讶色,挂着笑意道,“娘娘回京路途遥远,王爷又不在身边,不如就由老奴来护送您和小世子吧!”
见她正细细看他,半天不答,陈伯又热情洋溢道,“他们十二人都是好手,娘娘若是怕闹,他们便一路隐藏着行踪,不会打搅到娘娘跟前来的!”
沈碧落温婉一笑,拒绝道,“多谢陈伯好意!”
“我这一路上有白大人他们护着,安全的很,将军府倒是事务繁忙,只怕不能缺了陈伯!”
“不忙,不忙!”陈伯笑道,“老奴出来前都将府中安排好了,正好老奴也想老主子了,还请娘娘给老奴这个机会!”
沈碧落只笑不语,视线时不时转向白铠。
陈伯笑意一凝,怔了怔,又面向白铠询问,“白大人意下如何!”
“若大人怕下面那些小子搅了您的防备计划,老奴让他们避开些,护着外围即是!”
白铠面有难色,却不妨沈碧落语出惊人,“白大人刚刚说,您是他的小师叔!”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
白铠瞄了一眼她,又急忙移开,不知她预备如何,但从一路观来,她是个有主意之人,自己不防以不变应万变,沉默为上。
“哦!”陈伯倒是笑了起来,“难得大人还愿意承认这段关系,老奴实在羞愧!”
沈碧落无情揭穿,“他说您被逐出了师门!”
陈伯笑意一僵,脸上已有怒意。
白铠也皱了皱眉,不明白沈碧落此时就激怒他何意,他有些担心的往沈碧落身边移了移。
他这一动,倒是提醒了陈伯,他收敛怒色,重新挂上笑容,话却说的夹枪带炮,“老奴不知白大人也如那妇孺之人,爱背后嚼人耳根!”
他余光瞧见沈碧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中暗笑,主子来信还特地叫他留意此人,觉得她诡计多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妇孺之辈,愚蠢无知。
那白铠私下与她这番耳语,明显是提醒她,让她多留意自己,她却这般迫不及待抛出来求证,只不过让自己更加防备白铠,当真是愚蠢之极。
然后面发生的事,只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果真是女子与小人无异,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刁滑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