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才自袖间抽出画卷,萧卫上前接走递与萧予戈。画上绘着一名蒙面男子,与他在路上遇到的执弓男子的打扮如出一辙。
“此乃亡父生前挚友的画像,且有友人亲笔题字,父亲临终时嘱咐草民定要代代传承。”
萧予戈看向厉理,“你现在还想要购买此物么?”
“想。”厉理扯过一边衣摆,单膝跪下,抱拳道:“画中人亦为家师许久不见的老友。草民多次恳求杨秀才转让此画,他却以恶语相向,草民这才一时冲动上了拳头。”
“你要这画作甚?”
“下月初三即家师五十大寿,草民想将此画作为贺礼上赠。”
萧予戈把玩着惊堂木,“杨秀才遵循父亲遗愿,不肯售画;厉大侠敬重师傅,欲购画贺寿。本官倒是有些犯难了。”他看向南楚杉,后者正搁下笔晃了晃发酸的脖颈,撞见萧予戈视线后说道:“此案大人为主审之人,以大人的判决为尊。”
南楚枫忽行一礼,问道:“在下心中倒有一计。”
“南公子请说。”
“杨秀才为何不仿下这幅画?如此一来,岂不是两人都能拿到丹青?”
杨琦道:“草民并非没有想过这个法子,但父亲当年绘制此画时用的是特制的墨汁。若以平常墨汁画就,只怕既描不出画中人半分神/韵,也无法让成品长久保存。”
萧予戈问道:“你可知这墨汁的配方?”
“不知。我只知是父亲由他一位萧姓好友处学来的技法。”
南楚枫问道:“可是‘妙丹青’萧谨怀萧先生?”
“正是。枫哥也曾听过他的名号么?”
“‘妙丹青’名冠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可惜萧先生逝得早,不然我真想提壶酒前去拜访。”厉理插言。
“如果能获得这种墨汁,你是否就能仿绘?”
“是。”
萧予戈大笔一挥写下一串文字递给萧卫,“准备好上头的东西,银钱暂报公账。”萧卫应是,拔步就往外走,南楚枫似笑非笑地目送他离开。
南楚杉停笔捏肩,又与南楚柳耳语几句,南楚柳边听边点头,随萧卫之后也离开公堂。
约莫两刻钟后,萧卫提着个小包回来,萧予戈拿过桌上未使用过的砚台,将包中物品逐一依照比例倒入其中调和,随后亲自端到由衙役送上的长木桌前,问道:“杨秀才所要的可是这种?”
杨秀才先是闻了闻气味,随即蘸取少许,在纸上画了两道,喜答:“正是此墨。大人真乃神人也!”
“本官不神,只因曾受父亲教导而已。”
“父亲?莫非大人……”杨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予戈。
“本官姓萧。”
杨琦不再多问,开始一笔一画地绘制。萧予戈站在原地观赏,突觉身边有道炙热的目光,循线望去,见南楚枫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于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南楚枫噗嗤一声笑着撇过头,萧予戈无奈望向已然走到身边的南楚杉,她挑眉轻问:“大人有何贵干?”
“无事。”
南楚枫转过头,朝前俯了俯身子,快要贴上画纸时,萧卫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只听嘶啦作响,竟扯下一大块布料,露出精壮的臂膀。
南楚枫当即双手捂胸,宛若被登徒子调戏的少女,又羞又气地说道:“连男人都无法抗拒我的美色,我真是个罪孽深重。”
杨秀才笔下一晃,险些将线条勾偏,萧予戈凑近轻声问南楚杉,“你们兄妹的性格似乎相差甚远。”因靠得颇近,南楚杉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回道:“我不认识他。”
南楚柳道:“我也不认识他。”
“妹妹叛逆伤透哥哥的心。”南楚枫再次捂胸口,眼尾扬向萧卫,“小护卫,依照我南家的规矩,你看到了我的身体就要对我负责。”
萧予戈差点被唾沫呛了嗓子,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几次错笔与修复后,杨琦按下印章,等候墨迹变干。厉理靠近咂摸须臾,问道:“可否求大人题字?若有大人墨宝,想必定能增色不少。”
萧予戈道:“这,恐怕有点不妥吧?”
南楚枫笑道:“新官上任自有三日火,大人何不趁此讨个喜头。”
厉理拜了再拜,萧予戈沉思半晌,点头应允,接笔在画纸右下角写下一句诗。待墨干后,杨琦与厉理物钱相易,定收票据,而后各自欢喜离堂。
人影远去好一会儿,南楚枫委屈巴巴地说:“我这可是上好的雪蟾丝,还请大人为我讨个公道。”
“这……”萧予戈有些为难。
萧卫道:“我可以全额赔偿,但我没有工钱。”南楚枫当即换了个笑脸,“没钱不还有人嘛?”萧卫眸光一紧,悄然将身子往萧予戈处挪了挪。
“南公子,萧卫是我的贴身护卫。打狗还应看主人,这债便由我替他还罢。”
南楚杉道:“恰好楚柳的万事屋需寻帮手,不知萧卫可愿?起初工钱不高,但日后会有委托提成。”
萧卫抱拳,“此法可行。”
“哎呀,楚杉竟要与哥哥抢人么?果真是个不乖的丫头。”南楚枫以指头摩挲着下巴,口中啧啧作响。
南楚杉不理他,转头去瞧萧予戈,“大人可是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