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卿!”
玉羊刚发泄了一句,晁衡顾着地上的人也未及回应,却又有个人拨开众学生围成的圈子站到了她身后。这次可真是个能制住她的人。
“赵老师!”玉羊惊觉回头,立时灭了气焰。
赵玄默是个儒学大家,又是有年纪的长者,桃李满天下,却是第一次见玉羊这样大闹讲堂的学生。他又一向看重玉羊,欣赏她的聪慧,寄予了厚望,便见此番情状,着实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玉羊这课也不用上了,被罚扫院十日,且要每晚去学中闭室抄写监规五遍,否则不得睡觉。而那恶人,到底是伤情严重,先送去就了医,一时也无人追究原委。
“啊……为什么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啊……”
“呜呜……啊,我好惨啊,为什么要抄五遍,这么长……”
入夜的太学尚有勤学之人未睡,但或挑灯夜读,或苦练文笔,都不大有声响,唯是偏在一隅的闭室内悲声连连,哭喊不断,院墙外头都能听见。这悲声的主人便就是玉羊了。
玉羊虽聪慧知书,却自幼不爱动笔,罚她劳作便罢了,这抄书一类简直是要她的命。况且,她如今心里憋着两番委屈,更是伤心透顶,便一边哭喊发泄,一边埋头抄写。这监规凡有三十条,长的一二百字,短也有数十字,满篇总有两千余字,五遍便是万字,连着十天如此,也难叫她不哭。
玉羊那里大放悲声,自是想不到门外有个身影在一直陪着她,这人正是晁衡。与白天不同,此刻的他是怀着歉疚之心来的。
玉羊被罚之后他也心急,便想着去说情,则先将事情的原委细问了一番。当时在场亲见的也有几个品格公道的学生,不偏帮那世家公子,向晁衡道明了实情。晁衡这才恍然,知道玉羊并非无故打人,而是被辱在先,且这里头也有为自己不平的缘故。只是究竟不知,玉羊为何突然要调换坐席。
这样想着,晁衡原是要进门去向玉羊道歉的,却又恐她正在气头,更生嫌隙,不觉便站住了脚。这一等便是近两个时辰。
玉羊的悲声起起伏伏,到最后终是有些累了,口干舌燥,便改成了小声嘀咕,似乎总要仪式般的念两句才能稍解忧愁。晁衡在外头不闻悲声,也听不见小声念叨,直是以为玉羊累得睡着了,怕她受凉生病,便也不拘着了,抬手要推门。
“啊!”
晁衡的手还未碰到门,门倒先开了——玉羊是抄完了要回宿舍,这一开门猛见一人,不得辨认先吓了一跳。
“是我是我,别怕!”晁衡连忙解释。
玉羊定了定神,与他无话可说,像是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地从晁衡身侧绕了出去。
“白天的事是我不察,请你原谅!”有愧之人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他追上去拦在玉羊面前,说罢还拱手行了大礼。
“我是粗人,看不懂你这礼,让开吧。”玉羊十分冷淡,心里只觉这人是惺惺作态,虚情假意。
晁衡也料到玉羊会如此揶揄,甘愿受着,又见她并未再绕道离去,心中略松了口气:“玉羊,我虽一时没有深究,但那人已受了伤,若再由着你踢打,加重伤情,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我担心的是你!”
“担心”二字跳入玉羊耳中,她心中恍惚一动。这春寒天气不比严冬,春冰结得不深,一丝温暖便能令其消融。玉羊心软了。
“你的心里还有我吗?”玉羊暗指昨日那事,虽知晁衡不可能会懂,但止不住冲动,而今天的这顿脾气,不过多半也是因为昨日。
其实这问话和前些时候问晁衡有无心爱之人的话一样,都有些暧昧之意,在两个同窗之间,两个男子之间多少显得奇怪。然而,晁衡并未像那次一样吃惊发懵,却是忽然笑开了。
“有你,我若不在乎你,为何深夜至此?”晁衡笑得坦dàng自然,是压根没往别处想,就觉得玉羊天真可爱,十几岁的人了却还像孩童一般说着傻话。
玉羊很快明白过来,自己的问话在他眼里,就跟孩子们今日说和你玩,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