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又有脚步声响起,荣开宇跟太太走了过来。纪宁钧妈妈刚刚应该是哭过,一双眼睛红得不行,脸上隐隐有泪痕。
她听到两人对话,举着手说:“我来吧,我是他的妈妈。”
医生再看了柏溪一眼,将她手里的笔抽走。柏溪顿时像是被人用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上,整个人都被冻得透透的。
第69章 chapter 69
这一夜,没人能安心睡去。
手术室外面陆陆续续坐满人,郑慈宜跟荣锋晚一点的时候也来了。
郑慈宜刚一到手术室外面就给了柏溪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从荣锋那边拿来了专门给她带的一个饭盒。
郑慈宜说:“多少吃一点吧,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活动,那种环境里你每次都吃不饱,我给你带了点饭和菜。”
柏溪舌根重地直堵住鼻子,因为缺氧,脑子也开始一点点地痛起来。
“我不想吃。”她声音说得低,语气也有气无力,像个被戳bào了的气球,软哒哒地陷在自己的座位里。
郑慈宜还是执意递过去,要她多少吃一点:“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呢?”
柏溪原本还坚持着,纪宁钧父母都过来了,他助理秘书什么的也聚了一团。这种地方流泪,实在丢人。
可人怪就怪在,无论天塌地陷,旁人不理会的时候,她总是分外坚强。
可只要有人但凡有一点宽慰的样子,久久树立的心理防线便齐刷刷倒下。
柏溪忍得头更痛了,最后还是没忍住稀里哗啦哭起来。她抱着郑慈宜,把心底里的害怕郁结苦楚通过眼泪一起释放了出来。
柏溪这么轰轰烈烈地哭了起来,现场几乎所有人都怔了怔。
一双双眼睛都看过来,她也实在是管不了了,拿手压着痛得无法自已的心脏,跟郑慈宜哭道:“慈宜!我真害怕!”
柏溪此前从没有这样的体验,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脚底碎石无数,稍微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怕深渊,她怕纪宁钧是替她挡下一劫的那个。
柏溪脑子里不停闪过那年夏天,闪过他第一次吻她,闪过他问她要不要试试看结婚……再闪过他得知她要离婚时失魂落魄的一张脸。
他还没来得及履行承诺呢,也还没让她彻底回心转意。
他怎么突然就一个人躺进了冰冰冷冷的病房里,柏溪想进去陪他,大家跟他说会打扰医生,柏溪想帮忙签字,又有人嫌她不够资格。
柏溪又哭又笑,觉得这事儿来得太过滑稽。
是纪宁钧跟她开玩笑的吧,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看看她有多在意他。好吧,现在她肝肠寸断了,现在她后悔莫及了。
他是不是也应该笑着从里面出来,说一句“ridiculous”了?
……
柏溪状态实在太差,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再加上眼泪鼻涕堵了鼻子,嘴里像是含着块糖,含含糊糊根本说不清楚。
之前荣锋工作里受过伤,郑慈宜有过一次经验,自认对处理这种事还是挺擅长的。
这边不是长辈就是外人,柏溪在这儿闹腾不合适,她自己也会难受。她给荣锋递去眼色,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柏溪去找了个休息室。
再没有外人,柏溪哭也哭得更没包袱一点,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静谧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声嘶力竭。
郑慈宜看着时间分秒过去,哭到最后柏溪几乎失声,她靠在她肩上的一块湿得彻底,毛衣腻腻黏在皮肤上。
郑慈宜给她第一百次擦完眼泪,柏溪歪着头靠在她怀里,终于没有再要哭的意思了:“现在觉得好点儿了?”
柏溪一双眼睛已经肿起来了,红通通的样子惹人怜爱。
有过刚刚的宣泄,方才轻飘飘悬在半空的柏溪终于有了种两脚落地的感觉,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说:“好点了。”
郑慈宜按着她肩,又把饭盒给递了回来,说:“吃点吧,手术还不知道要多久,不说别的,你总要留点体力照顾他啊。”
柏溪看着郑慈宜,听她这么说,方才顺从地结果了筷子,眼泪却又忍不住流下来:“慈宜,谢了。”
郑慈宜白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