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站起来,拿起桌面上的收音机,把相框拆掉、相片塞进包里,又拿上两件衣服。
他打开柜子,忽然发现一瓶藏在角落的红星二锅头,下意识一皱眉,回头指责:
“方建国,你——”
这话戛然而止。
暮色从小格子窗里一点点透进来。
方怀把那瓶酒拿在手里,又松开。
他渐渐红了眼眶。
一周后。
南市,城乡结合处。
方怀拿一个一次xing塑料瓶,在洗手的水龙头下接了点自来水喝。
飞机连带着火车,接连着一周的辗转,他这才回国、到了南市。沿海的发达城市,火车站一瓶水就要四块钱。
方怀喝不起。
他喝完,随手把瓶子捏扁,握着粉笔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卖艺”。
他长得帅,即使只穿了t恤和工装裤,人高腿长的站在路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驻足。这里离市中心还远,周边是些卖水果小摊贩、十元一件衣服,暂时还未被城管驯化。
有路过小女生忍不住举起手机拍照。方怀皮肤白皙细腻,骨相极好,天生微卷的发梢泛着些浅褐,配上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
他眼尾微垂,给人无辜之感,浅色的眸子澄澈透亮,细看却又是不驯乃至冷淡的。乍一看会觉得他有点像混血儿,端正地站着。
方怀头一次来城市,别人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别人。
现在女孩子穿的这么暴露吗?还有那个很多人低头在看的亮片,是手机吗?
方怀看一眼自己从方建国那里继承的蓝屏老人机。
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乡巴佬,网都没上过。
“不是卖艺吗?卖啊。”旁边有人喊。
方怀回神,扯着嘴角,点点头。
他右手放在胸口,微一鞠躬,行了个礼。这稍显正式的礼仪在此情此景,竟丝毫不显得违和。
众人看他没带吉他,甚至没带麦克风,这是要表演个啥?
方怀拈起一片树叶,吹了两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流淌而出。他吹的是首《祝你生日快乐》,虽现在会吹树叶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众人有些失望。更有甚者直接嘘声喝倒彩,转身要走。
“吹树叶算什么卖艺啊?!”
“吹的还是《生日快乐》,又不是幼儿园……”
“卖艺嘛?卖脸还差不多吧?!”
方怀却没受影响,半闭着眼,认真专注地吹。
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女孩路过,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这女孩是个网红,也是晋江直播站主播,手机屏幕上,弹幕飞快闪过——
【小哥哥这是在卖艺?23333】
【up求凑近一点,让我们看看小哥哥!地雷火箭pào都送你!】
【卖艺就是吹树叶?不够看吧,这我也会啊。】
由于方怀相貌的出挑,围过来的人着实有些多。女主播被挡在人群外面,只能模糊拍到一个高挑的青年轮廓、录到对方的歌声,却拍不清脸。女主播看了两眼,也打算走了,说:
“人太多啦,而且我们这次行程有点紧,明天再——”
说到此处,她忽然愣住。
周围的人也愣住。然后,他们慢慢张大嘴巴。
一只暗红色羽毛的鸟儿飞来,停在方怀肩上,偏头蹭了蹭他脖子。
很快,又是一只相思雀。
几分钟的功夫,方怀身边已经绕了五六只鸟儿,正依恋地围着他打转。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哈士奇挣脱绳索,撒丫子奔到方怀旁边;一只萨摩耶停下脚步、主人怎么扯也不走;一只小流浪猫顺着方怀裤管往上爬,在肩上安稳坐下。
众人:“……”
方怀吹完一曲《生日快乐》,把树叶折起来,清清嗓子开唱。
他唱的是自己编的一首歌,词是方言,在场没有人听懂,但并不妨碍他们领略艺术的魅力。
少年声音清朗,像是月色下一汪汨汨流淌的泉,独特悦耳的嗓音抓耳极了。方言的唱词咬字带着跨越时空的神秘韵味,令人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当然,如果有和方怀来自同一地方的人,就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