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一笑,翻身下马:“冯大人,正好,我刚说要去找你。”一把勾住他肩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冯邰神色变了变,淡然后退一步,从王砚爪下撤开。
王砚又道:“是了,另外请教一事,徐翁及家人可曾见过冯大人?”
冯邰面无表情道:“尚未。”
王砚咧嘴:“太好了。待会儿去那徐家问话,需位名医在场。一时难寻到,我们这堆人都是穿上道袍也像去喝花酒的。还是冯大人有气韵,不知能否相助?”
冯邰淡淡道:“请王大人稍候片刻。”转身唤过侍卫吩咐几句,又走回轿子。
虞玧轻敲王砚一扇:“你说谁穿上道袍也像去喝花酒的?”
王砚露出白牙:“说你。”
虞玧又敲他一记:“不过,你方才跟那姓冯的说了什么悄悄话?他转弯转得有点猛啊。”
温意知一脸担忧:“阿砚你不会跟他说要灭他全家吧,不能知法犯法。”
王砚似笑非笑负手:“暂不便泄露。”大摇大摆走进巷中。
徐翁家住在小巷左侧第五户,墙头低矮,木门老旧。温意知左右打量巷中各户,喃喃道:“阿砚说得不错啊,这墙头我都能翻过去,为什么偷鹦鹉非去市集?”
各家皆门扇紧闭,某段围墙内飘出几声狗叫。王砚的小厮上前叩了叩徐翁家的门环,门缝中灯火光一晃,门吱呀开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提着灯笼拜倒。
“草民徐泓与贱内徐白氏叩见诸位老爷。”
王砚的小厮们扶住两位老人家。
“我们大公子是便服前来,二老不必行此大礼。”
王砚扫视院内:“下午先到花市中查看了一下你家铺子,已知会过二位。此时造访贵府,望勿嫌唐突。”
徐翁忙颤巍巍作揖:“怎敢,怎敢。王大人竟亲临寒舍,真是小老儿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寒舍着实破陋,不堪迎驾。大人若不弃,请厅中坐。”
王砚跨进门槛。
“我与刘侯爷之孙刘素有交情,从他那里得知此案。恰逢今日休假,顺便一查。京兆府消息灵通,竟在巷口设了埋伏阻拦。不知有无交代二位,有些话不能在我面前说?”
徐翁与徐白氏忙连声道,不知有这回事,今天没有京兆府的老爷上门。这桩案子能由王大人来查真是三生有幸上辈子烧过高香。王大人若有什么要问的,一定知无不言。
王砚再点点头,进厅中坐下,请徐翁夫妇也就坐,缓缓道:“偷你家鹦鹉的贼,已经查到,是一胡人。”
徐翁与徐白氏身体都猛颤了一下。徐翁忙又要跪倒,被王砚的小厮扶到椅上。
“大人,那草民的鹦鹉,可,可还好?”
王砚道:“仍没找着,正在搜寻。找到了会告知二位。偷鹦鹉的胡人名叫古罕德,珊斯国人氏,在礼公坊有一店铺,卖毛毡锡器,暂不知为什么会想偷你们家的鹦鹉。你们可认得此贼?”
徐翁扶着桌子,身体微微打颤:“小老儿夫妇在花市口做买卖,常会有几个胡客,那些胡子长得都差不多,未能特别记得哪个。不知这人为什么要偷我家小宝!”
徐白氏哽咽:“多谢大老爷抓住了这个贼,请青天大老爷一定要找到我家小宝!我们老两口愿给大人做牛做马,供奉长生排位……”
王砚的小厮打断她:“请二位放心,没有我们大公子破不了的案子。”
王砚道:“贼已拿住,寻到赃物应不远矣。只是那胡人却道,鹦鹉本是他一位友人之物,他乃替友寻回。所以我需问一问你们,这鹦鹉从哪里得来?”
徐翁与徐白氏又一怔,徐翁颤声道:“大人,小老儿不能说谎,这鹦鹉,确实是自个儿飞来我们家的。”
徐白氏高声道:“可小宝绝不是胡子家的!它没跟我们讲过一句胡话!”
徐翁呵斥打断徐白氏,跪倒在地:“大人,贱内有些糊涂,望勿怪罪。几个月前,小老儿的孙子没了……我们老两口兴许是上辈子做过孽,只一个小孙子,竟也留不住……贱内差点也跟过去了。两三个月前,贱内刚能坐起来,在窗边上晒太阳,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喊祖母莫哭,祖母莫哭……”
徐翁哽住,一旁的徐白氏早已泣不成声。
王砚的小厮再搀起徐翁,递上汗巾。徐翁擦了擦脸,向王砚道了声罪,接着道:“我们一瞧,是只鹦鹉,蹲在外头那丛月季花边上……小宝以前,也老喜欢在那里玩……”
王砚点了点头:“此鸟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别的么?”
徐翁又擦了擦泪:“刚开始,除了这句话,其他的不会说。可贱内的命就这么被喊回来了……后来的话,都是我们教的。”
徐白氏用汗巾捂住脸:“聪明着呢,一学就会……我们小宝聪明着呢……”
王砚的小厮捧来一杯茶水,徐翁欠身欲接,手颤未能捧住,茶盏跌落地面,碎成数片。
徐翁诚惶诚恐告罪,忽有柔柔的声音飘来:“公公,莫割到手,奴来收拾。”旁侧一道门帘儿一掀,一个年轻女子盈盈走了出来,一袭布衫裙外系着粗布围裙,手拿扫帚簸箕,垂首向王砚等人福了福身,匆匆扫拢的碎瓷片。
王砚挑了挑眉:“你是何人?”
女子又敛身施礼:“民女徐田氏,拜见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