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思突然浑身紧绷,手里的酒杯翻了,叉子掉了,张着口却喘不顺气,身体在黎洲的胳膊下颤抖着,却没有力气推开他。
黎洲见状,猛地撒开手,站起来退到两米外。
夏凉思这才喘顺了气,扶着喉大口大口地呼吸,那声音,犹如一个破旧风箱。
黎洲眼睛红了,想抽自己一耳光,却只能干站着,连走上前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都不行,不能再碰他,只能等着他自己慢慢平复。
餐厅里静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说:
“对不起。”
却都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一眼。
☆、喜欢
夏凉思去相亲了。原本不着急的,他才25岁,可夏妈妈却开始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大概是心有不安吧。
夏妈妈其实不是很支持夏凉思回到圈子里继续做音乐,怕他遇到旧人旧事,怕他又被人欺负……她含辛茹苦培养的孩子,见不得他再受任何伤害。
她给不了儿子太多帮助,一切都靠他自己闯,如今见他事业的确有起色,眼神也重新亮起来,心酸又欣慰。
她知道黎洲是儿子一起出道的队友,当年是他救了儿子,这些年也是他一直和儿子有联系,如今也是他帮着儿子复出,两个人还住一起,这份恩情,一辈子都记着。
夏妈妈经常寄东西过来给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怕知道他们不缺,也会寄过来,往往夏凉思有什么,黎洲也有一份。
有时候,夏妈妈会过来过周末,她现在在当地老年大学教英语,学生还不少。
夏妈妈过来,会给两个人做饭,收拾房间,黎洲劝了也没用,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夏妈妈在饭桌上提出让夏凉思去相亲的时候,黎洲捏紧了筷子,无话可说。
夏凉思起初想拒绝,“妈,我不着急吧?”
夏妈妈:“去见见总行吧?万一合眼缘呢?我学生的孙女,在S市上班,我有照片,你看看。”
夏妈妈说着,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两个人看,夏凉思瞟了一眼,又道:“您学生的孙女?这辈分太乱了吧!”
夏妈妈瞪了他一眼:“净瞎说!我学生比我还大十几岁呢!”又转头去问黎洲,“你瞧瞧,是不是挺标致的一个姑娘?”
“嗯。”黎洲胡乱点头,夹了一块西兰花放嘴里,他平时就不爱吃这些绿油油的蔬菜,如今更是食不知味。
夏凉思看了低头扒饭的黎洲一眼,抿了抿唇,跟夏妈妈说好。
黎洲哽住了喉,他觉得今天夏妈妈做的饭太硬了,咽不下去。
夏凉思去相亲了,从元旦往后半个多月,见了三个女孩,都没成。
黎洲的心,越来越皱,皱得抻不平,抹不开,仿佛血液都不流通了。
夏妈妈又来了一次,让夏凉思和黎洲回她那过春节,黎洲婉拒了,他说要去看爸爸妈妈,给他们扫墓。
夏妈妈又悄悄跟夏凉思说,过了年还是搬出去住,老是麻烦黎洲也不好,以后谈女朋友了也不方便,也妨碍黎洲谈恋爱。
夏凉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说再看。
他们在客房说的,但黎洲耳朵灵,还是听见了。
第二天,夏凉思一大早去工作室了,见黎洲还没起床,便给他发了微信,让他记得吃早饭。
但黎洲生病了。他是妖,还是第一次像个人类一样生病。这感觉真稀奇,整个人昏昏沉沉,头痛欲裂,鼻子明明塞住了不通气,却又不断流鼻涕,黎洲摊在床上,擤鼻涕擤了一垃圾桶的纸巾。
李瑜打电话过来,问他住的小区有没有房子在卖,要给他爸爸买房子,听出来他生病了,赶过来照顾他。
黎洲忍不住,抱着李瑜的腰哭了,“小瑜……我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
李瑜告诉他:“如果你不害怕,就去告诉他。把心剖开给他看,把决定权给他,他要你生则生,他要你死则死。如果他不要你,你要把自己的心捡回来拼好,自己治好它,等不痛了,再去爱别人——”
“你敢吗?”李瑜问他。
黎洲骂了一句脏话,傻鱼竟然也小瞧他。
可是,他不敢。他太怕失去他了。怕夏凉思厌恶自己,怕他知道自己是妖,害怕自己,远离自己。
吃了李瑜送来的药,黎洲感觉好点了,睡了一觉,起来洗了个澡,夏凉思回来了。
夏凉思见他刚洗了头,让他赶紧把头发吹干,却差点和转过身往前走的黎洲撞上,下意识退开一步。
黎洲眨眨眼,难过受伤的情绪一闪而逝,转过身去找吹风机,“嗯,先吹头发。”
黎洲觉得,自己身体的病可能好了,但是心上的病好不了了。
临近春节,夏凉思回老家和夏妈妈一起过年。
黎洲没跟夏凉思回去,除夕那天,他去了墓园看爸爸妈妈。
妖怪并不是不会老、不会死的。黎洲的父母活了八百多岁,可修为不高,带黎洲来S市落脚时候,生命就开始衰竭了,十年前,一前一后的走了。
黎洲一开始跟他们不亲,可相依为命两百年,父母的疼爱他是能感觉到的,他也不是没心肝的人,慢慢也亲近父母,孝顺父母。
为了他以后能过得好,父母在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通过和管理局合作,替黎洲挣了许多法宝回来,还积累不少人类社会通行的财富,给黎洲留了一大笔丰富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