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兮臣笑了两声,又道:“对了,那晚你去了吗?”
乔兮水愣了一下:“什么那晚?去什么?”
“他们说的那晚啊。”安兮臣道,“你没听吗?断笙门的刚刚在席上说,大战结束的那晚,柳一清把断笙门的所有人都叫到了一起,然后跪下谢罪来着。”
“……??有这事??”
“……”
安兮臣沉默片刻,道:“所以你那晚在干什么。”
“……上药上到了傍晚。”
“……上完药呢?”
“睡觉。”
安兮臣:“……”
破案了。
他家乔兮水那晚在床上睡成死猪,恐怕柳一清就算把脑袋磕出花来他乔兮水也不会动一下的,毕竟他正在梦里跟周公在棋盘上酣战。
乔兮水叹道:“唉,错过了一个亿。”
安兮臣已经懒得问他什么是一个亿了。
但乔兮水这一句不知所云的话提醒了他。时至今日,大战已经结束,他也再没有必要去害怕担忧什么,该问的想问的他都可以问。
安兮臣转过头,刚想开口发问,乔兮水就抬起头来,对他说:“吃饭前去个地方呗。”
安兮臣的话只好又掉回肚子里。
他抿了抿嘴,道:“好。”
乔兮水又转头带他出了镇子,两个人走远了些后,乔兮水拉着他停了下来,随后伸了个懒腰。
这个地方面前不远处是扶摇山,后头是镇子,两人差不多就站在中间。夜深了,镇子里热热闹闹,他们二人就这么背对着夜市的人声鼎沸,面对着扶摇山的万籁俱静,抬头是清冷的月光,还有零零碎碎的几点星辰。
安兮臣有点不明白乔兮水为什么把他带到这儿来。
“这里人就少了。”乔兮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说着就走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安兮臣便也跟着走了过去,坐下来后,转头问他:“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
乔兮水伸出双手垫在脑后,朝他浅浅一笑,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
“说说看。”安兮臣道,“我想听。”
“你想听啊。”乔兮水抿了抿嘴,道,“那就讲讲吧。”
“我父母很忙。是真的很忙,忙到没有空去管我。他们嫌我太吵太烦,就把我扔给了乡下的祖父祖母,每年他们大概也就只去看一两次,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哭闹着要和他们走。”
“我就这样在乡下长大了。后来有一天,他们夫妻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我母亲就把我接了回去,很严肃地同我说,我得乖一点,学习好一点,这样父亲才能回家,我们一家才能团圆。”
“于是我听了她的话,拼了命地去学,每一次的成绩都很优异。但她却嫌不够,因为父亲依旧从不回家。”
“她认为全是我的问题,我被她天天念叨,渐渐地也开始这么想。”
“为了能让父亲回来,后来我选择了留在学校——也就是所谓的学堂。我每天都拼了命地在学,每个月只回家一次,每逢放假回家两个月左右,这两个月里也很忙,不肯休息,依旧每天坚持出去找先生读书。或许是努力有了回报,父亲开始频繁的回家了。”
“努力有了回应,我就越发地刻苦了,几年过去之后,我终于考了一所好大学……你可以理解成中举。”
“等我带着喜讯回了家后,父母也都在家中,他们都很为我高兴。”
乔兮水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道:“乍一看貌似是个很好的故事,是不是?”
“但不是这样的。”乔兮水道,“他们早就离婚了。母亲一开始用我这个孩子绑住了父亲,希望父亲依旧将她视作至爱,但父亲对她的厌恶不仅未止,反倒变本加厉,两个人就这样争吵不断,最后终于消耗完了最后的情感,彻底分道扬镳了。”
“但是我学得很好,他们不舍得放走这样一个会为自己脸上贴金的孩子,所以一直在演戏。这件事,直到我成人那天才知道。”
“他们甚至早都各自又有了家。”
“这两个人都觉得对不起我,说我跟着谁都可以,谁家都欢迎我。可不是这么回事,我受不了这么一场骗局,我有时甚至觉得我那几年的努力还不如去喂给狗。”
他这么说。
“我不想回去。”
“他们道歉是一回事,可我不想原谅是另一回事。”
“我好几年都没有回家。过年在客栈住,我收着他们的钱,大部分都省了下来,还记了很多账,打算毕业以后全都还回去,我不想欠他们的。”
“怎么还的清。”安兮臣道,“还有生育之恩呢。”
“……我知道。”
他说着,低下了头去,喃喃道:“我知道,可我去哪里,那儿都不是我家了。”
“而且我一旦回去,你就这辈子都见不着我了。”
“你舍得吗?”乔兮水抬头问他,“我可是为了你来的。”
安兮臣:“……”
他想起池兮空之前和他说的话,愣了一下,喃喃道:“你……”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