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兆佳常在硬着头皮先开了口,“两位姐姐,该用膳了,今儿忙闹一日,胃里空空,先用些汤面吧,若不爱这个,还有几样饽饽!这个枣泥毛巾卷和花生奶皮酥,五公主极是喜爱,我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
总算有人开口说话,富察舜华忙接道:“我小时候倒也喜欢,但大了,对甜食的兴趣就渐次变淡了!”
说罢,夹起一块儿枣泥毛巾卷,放入口中,“还真别说,时日久了没用过这些,乍一用,只觉得味美无比!”
“枣泥酸甜适口,外皮酥脆雪白,倒真不负这个名字。”
她是真的饿了,且才虚岁十七,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了一块儿糕点,就停不下嘴了。
又夹了一只鸭子馅儿饺子,满口鲜香,也没了鸭子的腻味儿,食材处理的极好。
“秋云,给我舀一碗酸萝卜老鸭汤来,再给我夹两个金丝烧麦。”
兆佳常在入宫许多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见过那个妃嫔,如她一般,来这等宴上,就是为了吃的。
一时间,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见她吃东西的样子竟有些神似自己的五公主,不由眼神又是软了几分,忙道:“这儿还有荷叶膳粥,你尝尝!”
说着,亲自给她舀了一碗。
富察舜华有些受宠若惊,忙接了过来,连连谢过。
看着二人这一番你来我往,被冷落的乌雅贵人嘴角不由浮出一抹冷笑,片刻后消失不见。
等用好了荷叶膳粥,她又盯上了水晶梅花包。
这道糕点如其名,做成了梅花样式,表皮透明如冰晶,里头的馅料乃是鲜虾制成,透着橙红色,盘子内以酱料画着枝干遒劲的梅花枝,整道糕点,如画一般,美不胜收。
而后,其上的两朵梅花便到了富察舜华的肚子里。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像只仓鼠一样,引人发笑。
见状,乌雅贵人脸一黑,看着缺了两朵花的盘子,面上勉力维持着笑意,心底暗骂她牛嚼牡丹,不通风雅。
为首的康熙见她努力吃喝,看都不看他这儿一眼,心中好笑,吩咐梁九功,“这道燕窝炒熏鸡丝赐给佟佳贵妃,野鸭丸子给钮妃,熘鲜虾送到富察贵人她们一桌。”
闻言,靠前的众妃皆是眼神闪了闪。
皇上倒也真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到底是给哪一位的,偏得拉上同桌的另外二人,一起白白遭那嫉恨猜忌。
富察贵人圣眷优渥,乌雅贵人前两日才侍寝,而兆佳常在,则是皇五女生母。
若是不明就里的,还真是分不清到底偏着谁呢!
得了赐菜,几人尽皆起身谢恩。
富察舜华毫不客气,就夹了一个,塞进嘴里,满口鲜味儿。
这大夏日里,吃口新鲜海鲜当真是不容易。
就是她不能多吃。
兆佳常在无乌雅贵人也用公筷夹了一粒,适当性地用了用。
此时戏台子上正唱着采药降魔的大戏,宫中娱乐项目素来少,许多人入宫多年,早已看腻了。
只是有的受宠的庶妃入宫不久,家境也算不得多好,便是身在家中,也没听过几次戏,倒新鲜的很。
富察舜华也极喜欢,来到这儿后,将近三年没什么娱乐活动。
不是说她对米思翰的逝世无动于衷,而是,走出那种悲痛后,守孝的日子,是真的难熬。
不仅饮食有规定,也不得出门会客宴饮,听戏什么的,更是梦里才会有。
她的几个哥哥嫂子,甚至都不能那啥。
她来后,就一直守孝,到今年正月月底出孝,因逾龄错过选秀,本来家里想为她寻摸亲事,没想宫里头又是传出了口信儿,她不日即将入宫。
这订亲嘛,也就免了。
话说回来,她前世倒是挺喜欢去剧院看话剧,如今换成戏曲,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看有的人给戏班子打赏了,甚至还有几个是小答应,也将手上的一只红玛瑙玫瑰戒指给了丛双,命她去打赏。
乌雅贵人眼角余光瞥见,不由轻笑道:“富察妹妹当真是出手阔绰!这样的好物儿,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
她陡然话锋一转,“不过,咱们皇上厉行节俭,不爱铺张奢靡……”
“妹妹此举,怕是与皇上提倡的俭省相悖!”
闻言,小桌上的气氛陡然凝滞。
只见富察舜华素银筷一撂,与瓷器相碰,声音清脆。
却听得乌雅贵人心中一个咯噔。
只见她又接过了一块儿帕子,擦拭着嘴角。
而后,对着乌雅贵人,笑道:“姐姐说笑了,这节俭,也该有度才是,没见过有着万贯家财的,去街上做乞丐的。”
她将帕子扔回到秋云手上,“保证自己生活水平的节俭,裁剪不必要开支,那叫节俭,而过分节俭,那叫做作!”
“再者,一个玛瑙戒指,又值当什么呢?姐姐瞧瞧这阖宫姐妹们,有几个当回事儿呢?”
她面上带笑,“姐姐,妹妹奉劝你一句,虽你是宫女出身,书呢,读得不多,见识亦是有限,可也不能露怯呀!咱们嫔妃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在旁人眼里的,今儿好歹是家宴,若来日到了国宴,你还是这般斤斤计较,未免失之大气,丢的也是皇室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