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难得,他把饭盒放到老道长脚边赶紧去最后一排翻看明清话本子看。据说这些全是买给祖婆婆消解无聊所用。珍藏无删减版哦。
陆折寻来的时候,中庭只有花蛇正在用一颗小石头调戏一只青蛙玩。
走投无路的青蛙怎么跳都跳不出去。
花蛇一愣,差点喷出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赶紧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施礼躬身道:“施主有何贵干?”
陆折的眸光越过花蛇的肩膀落在中庭的古树身上。
花还未开,但他依旧能闻到让他心神安宁的花香。
他回了个礼,“我想见祖……婆婆。”
他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虽然直觉告诉他,祖婆婆绝对不是道袍女流氓的真名。
花蛇心里一个激灵,张嘴结巴了半天,挥着手喊着你等着,然后滋溜一声跑去找人了。
不到半分钟,老道长、道醇被他左右夹着,滋溜一声回到了中庭。
老道长嘴边甚至还挂着一丝透明的口水。
道醇的心还飘在某书某页让人欲罢不能的文字上。
老道长咳咳两声,秒变回仙风道骨的主持,笑道:“祖婆婆轻易不见客。陆施主,您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一样的。”
陆折抿了下唇:“我想求一点妙莲观的灵泉!”
灵泉两字一从他嘴里说出来,面前这三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似的,僵硬了。
老道长哦了一声,“我妙莲观后山有一处甘泉,你若需要,随时可取。”
陆折摇摇头,“我想求的是灵泉。”
老道长眯起眼睛,“那陆施主找错地方了。”
陆折拿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
“商康县志里曾经记载一则故事……”他往前一步,出示道。
老道长自然知道。不过是许多许多年前商康县也就是现在的商康市发生严重瘟疫,祖婆婆不忍心百姓受苦,便在山泉水里滴了些灵泉,以妙莲观时任观主的名义施舍给百姓,解除瘟疫,拯救生命。这件事被记载在县志里。
但他记得里面写的是山泉,并非灵泉啊。
陆折:“我听王福说,他祖上曾经有幸得过妙莲崖的灵泉,能治重疾,能妙手回春。”
老道长一愣。祖婆婆虽然毒舌,但心软。过去这么多年,随手救了多少人,估计连她也记不得。怕是王福这家伙为了讨好陆折,便将这样的秘辛告诉他,目的就是为了让陆家对妙莲崖产生兴趣。
如此一说,他更不会轻易透露。
任凭陆折如何求,老道长就只承认自己有山泉,没有灵泉。
“我不是为别的,我是为了……”陆折突然鼻尖酸了下,眼眶中有不熟悉的东西试图往外涌。
他猛地仰起头看着天。
过了会他低下头,定定看着老道长说:“我两天前从妙莲村王福家消失。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我出门,我在房间内凭空消失。”
老道长抚摸着白胡须装懵逼,“如此神奇?”
“我再回到房间时,浑身上下又青又红。仔细辨认,应该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而且我的鞋子上沾了很多你们妙莲崖独有的黑土壤……”
老道长哈哈笑起来,“你总不会说是我们绑架了你吧。”
说完左看一眼道淳,右看一眼道淳,两人一蛇齐齐哈哈干笑起来。
陆折低下头唇角勾起,“你们学道法的,自然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眸光幽幽。
“但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嘛。”
“一见我,就借故摸我的胸和脸。”
“见色起意,继而绑架我,对我做出不可描述的动作,而后又用神奇的药水抹去我的记忆……”
“在我奋力抵抗的时候沾染了她特殊的香味。”
“鞭痕、鞋底、断片、香味……”
陆折轻笑一声,“凑在一起,想象空间很大嘛。”
老道长:“…………”
道淳:“…………”
花蛇:“…………”
第009章 文学独家
陆折被带到碑林时,天色已暗。
青石板路两旁的十二瓣花灯一盏盏亮起,投射在路面的光晕温柔细腻,让他焦躁的心稍有缓和。
路绕林密,前面带路的琥珀色瞳孔的小道士不知道为什么不太能走直线,且每次回头冲他笑,像极了方才拿石子调戏青蛙的样子。
石碑上爬满了青苔,两旁的密林幽深安静。
仔细听似有山泉叮咚作响之声,陆折不由加快脚步。
黑暗中一抹烛光晃动。
一方巨大的石碑前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老少道士一左一右护着她。
她腰身纤瘦,略微宽大的银白色道袍笼着她,越发显得轻盈。
听到脚步声,连菀转过身来。
陆折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只是前两次见面时,这人脸上常常挂着的冷漠无畏的表情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急切和隐忍。
“听说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连菀先发制人。
陆折沉声说:“不是误会。”
老道长整张脸皱起来,祖婆婆这是要干嘛?要不是之前她对人家动手动脚,也不至于被人找上门来。
这姓陆的小子确实挺聪明的,虽然没全猜对,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连菀哦了一声,“仅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随意污蔑人吗?”
陆折当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连菀绑了他,但种种迹象都指向妙莲崖。尤其他对香味极为敏感,若不是他失踪期间连菀出现在他身边,他身上不可能沾染她的气味。
这一点连菀逃不掉。
至于见色起意一说,不过是他为了见她不得不瞎编的借口。
王福指天发誓妙说莲崖有可以妙手回春的灵泉。
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虽然灵泉这东西听起来有些扯,但他一定要试试。
“祖婆婆……”陆折艰难从嘴里吐出这个称呼。
连菀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看着他。
陆折窘得耳垂都红了,脸上瞬时一片铁青。
“如果你真有灵泉的话,请,请借我一点点。要什么回报,你尽管提。”
要是认识陆家二少的人知道他竟然会用近乎哀求的语调说话,态度还如此谦卑,甚至快低到尘埃里,估计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下来。
连菀长长哦了一声,“我提什么要求都行?”
陆折硬着脖子,“是!”
老道长快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祖婆婆处于孕后期快要生的阶段,她最近的脾气格外炸裂,行为越发诡谲。
她准备干吗?要把这姓陆的小子收了,然后当未出世孩子的爹?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立马被自己吓得一个哆嗦。
太可怕了!
“生老病死,天经地义。你为一个将死之人来求灵泉,纯属做无用功!”连菀举起花灯,百无聊赖地瞧着里面烛火摇曳。
陆折抿着唇。果然有灵泉。
“祖婆婆大概没什么亲朋好友吧。”不能感同身受。
老道长当即倒吸一口气,哎呦,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祖婆婆是天下独一份的旱莲花,也是独一份的孤独啊。
完蛋。祖婆婆要发飙了。
连菀呵呵笑起来,“陆施主,求人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陆折眸子里的光暗淡下去,时间有限,他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他朝老道长躬身施礼,眸光在连菀晶莹透白的脸上掠过,转身径直下山,背影甚是决绝。
刚出山门,那名叫做道醇的小道士追上他,朝他怀里塞了一个小巧的琉璃盏。
如翡如翠,荧光大盛,视线穿进去,里面荡漾着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东西。
琉璃盏上不知道雕刻着什么古老图案,似有光束在内流淌。
道醇还给他一个黑布袋,嘱咐他一定把琉璃盏遮好,别被有心人抢走。
说完就要回去。
陆折忍不住把人拽住,“她……为什么改主意了?”
道醇挠了挠头,“祖婆婆的原话是,他不是说我见色起意吗?我得把我的罪名坐实了。”
陆折:“………………”
陆家老宅。
阴沉沉的冷风呼啸卷着光秃秃的树,阴雨绵绵不断,越发将人的心压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