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夏与唐觉得自己大约太过于信任她, 以至于忘记她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
午饭在表舅的庄园吃,家里亲戚大多都去了。
羽毛去之前还趴在他耳朵边兴奋地说,“外婆说当做我们的定亲宴了。”
其实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 父母默许, 老人家也只是有几分顾虑而已,至于他人,那点声音不过是有些刺耳罢了。
互相见了面,却都是一派和气。
人前人后,面子总要过得去。
羽毛仍旧是人群里那个小太阳, 跟谁都能聊两句, 长辈们最喜欢她, 抓着她手问她在外面辛不辛苦,工作如何, 以后有什么打算,年轻人总不爱听这个, 羽毛倒是无所谓,漫天胡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程意安也回了, 跟着母亲过来凑人头,夏家的长辈她熟,但是她虽然外向, 但在长辈面前总还是一副乖巧内敛的样子。
她和夏与唐坐在一处, 因为知道,他身边总是最安静的。夏与唐安静坐在那里,仿佛不存在一样,亲戚朋友都知道他脾性,寒暄几句点到为止, 并不会多去打扰他。
人与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程意安有时候觉得,如果没有羽毛,夏与唐的日子会很难过,他天生就是很冷的性子,又加上常年病弱,小时候还口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冷感,夏家多热闹的家庭,罕见这种性格的小孩,父母长辈都拿他束手无策,偏羽毛是个例外,无知无畏地从小黏着他呵护他哄着他,从不觉得厌倦。
只是作为妹妹,羽毛绝对是非常非常合格的,做女朋友,对他来说应该是个挑战吧!他是很需要安静和空间的人,上学那会儿他因为身体不好,住校都只能申请单独一间宿舍,而羽毛又是特别黏人特别热闹的人。
程意安歪头问了一句,“哥你到底喜欢羽毛哪儿?多动症话痨星人,你看她,一刻都闲不住。”
她自然不是为了毁坏羽毛形象,都是一起长大,互相都了解得透彻,大概都是女孩子,她其实更偏向羽毛些,怕他是一时新鲜或者真的跟别人说的那样只是无法拒绝羽毛,两个人在一起靠这些肯定不够,到时候羽毛受伤怎么办。
她对夏与唐的了解有限,对羽毛却是非常了解的,资深兄控,唯哥哥主义者,她自己感冒发烧跟没事人一样,哥哥打个喷嚏她眉头能皱一天,时不时就要担忧一下,“他不会感冒了吧?”
小时候程意安没少翻羽毛白眼,“他又不是瓷娃娃。”
羽毛还会郑重点头,“他就是。”
要小心呵护,仔细捧在手心。她真的很喜欢他,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从前是,现在也是。
夏与唐呢?对羽毛似乎也挺好的,他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大多时候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但即便是这样,都能看出来他对羽毛的偏爱。
但他真的心思太深了,看不出来他到底对她的喜欢有多深。那天和羽毛闲聊,羽毛就提过,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羽毛说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了,可程意安又疑心是因为他不够喜欢。
毕竟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他不碰她的原因,喜欢就想占有,太过本能的反应了,都是成年人了哪来那么多磨叽。况且羽毛身上那股天然撩的劲儿,完全的直男斩,她一女生都受不了。
夏与唐思考片刻,羽毛安静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只不过取决于周围环境。
他看着那边和长辈握手谈话的羽毛,轻笑了声,“不知道,我也很纳闷。但就是觉得,非她不可。”
程意安心念微动,轻挑了下眉,“第一次听你这种话。”
夏倬行也过来了,先问了程意安,“最近不忙了?”
程意安:“忙,我后天又要进组,这不是过年了,不回来怕我妈念叨我。”
夏倬行笑了笑:“也是。”继而转头看夏与唐,“你也不管管羽毛,她在那里到处替你卖惨。”
夏与唐困惑抬头:“?”
夏识月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噗嗤一声笑了,“说她是多么多么喜欢你,说你起初多么多么抗拒,然后她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希望大家不要为难你,不然她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程意安张了张嘴,扶额道:“天,我已经能脑补出来她的语气了。”
夏倬行怜悯地看了夏与唐一眼,“不会她说的是真的吧?”
夏识月本来还觉得好笑,但打量了下一下夏与唐,也忍不住怀疑起来,“羽毛逼迫你啊?”
夏与唐:“……没有。我追的她。”
程意安听羽毛说过一点来龙去脉,可这会儿又不太确定了,和夏识月面面相觑片刻,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困惑。
唐遇夏……她真的……干得出来。
夏与唐微微蹙眉,“我是自愿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莫名有一种委曲求全替羽毛遮掩劣迹的感觉。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夏倬行端了杯酒给他,“我敬你一杯吧!羽毛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也差不多,我肯定希望你俩好,但要是你俩其中一个因为另一个受伤害,我是难取舍的。将来你俩吵架了闹脾气了,可别来找我,我是没法子劝。但今天,今天你要是说羽毛欺负你强迫你,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夏与唐有些无奈,没有听到羽毛具体怎么说,但昨天的电话她是听到了的,那时只是觉得她没难过就没管,这会儿倒是突然发现,她那何止是没难过,她甚至还挺自豪,以至于到处去宣扬是她对他穷追不舍。
可夏与唐倏忽觉得心揪得难受,他的羽毛,永远无条件站在他这边,从来没有犹豫过。
他何德何能。
夏识月也说:“唐唐,我也建议你不要委曲求全,不然以后你要装不下去,我可不会站在你这边了。”
程意安附和着点点头。
夏与唐安静地端起酒一饮而尽,“谢谢,但我没有委曲求全,我求之不得。”他缓缓呼吸了一下,“我很爱她。”
一顿饭吃完,旁人看夏与唐的眼神都复杂起来,尤其是他安静剥松子给她吃,羽毛懒得手都不想动一下,下巴干脆搭在她放在桌子的手臂上,等着他投喂。
程意安凑过来揪羽毛的耳朵:“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哎哎,疼,程糯糯你干嘛!”羽毛幽怨看她。
程意安也不想过来做电灯泡,但是唐遇夏这也太放肆了,“你现在特别像个地主老财在奴役长工。”
羽毛:“……情侣情趣,你不懂。”
程意安一脸牙疼的表情,“长辈都还在呢!你可收敛点儿吧!他们都说要多给你添点嫁妆,免得太亏心。”
羽毛:“……”
她扭头,看哥哥,演了半天戏自己都入戏了,一脸忧愁地说:“怎么办,我都有点心疼你了。”
夏与唐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抬手喂她又吃了颗松子,“那你尽早给我一个名分吧!”
羽毛“啊”了声,挥了下手,“我就差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男朋友了。”
她向来不吝啬于表达对他的喜欢,也不会因为怕人说闲话就隐瞒恋情,谁问她她都是一副我俩在谈恋爱的笃定表情。
夏与唐安静看了她片刻。
羽毛终于反应过来,“你说领证啊!”
夏与唐“嗯”了声,“你要不要我?”
每次他平静说这种话的时候,羽毛心里都像是被什么轻轻挠着,又像被谁捏住了,酸软着疼。
她重重点头,“要!”
夏与唐轻轻弯了下唇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出来。
是枚戒指,他掏出来给她戴上,“不许反悔了。”
第四十五章 民政局上班了
45.
羽毛人都傻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
这也太突然了,她虽然都说过生小孩的话,可听他说领证还是恍惚了一下。有时候觉得太慢了, 恨不得一瞬间白头到老, 可这会儿又觉得太快了,快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与唐轻笑,“先保密。你不是说,是定亲宴。”
所以去准备了订婚戒指。
她的每句话,他都记得很牢。
并非刻意, 但就是不由自主。
羽毛自己都觉得自己屁话多, 很多话说过就忘了, 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随口一说, 怕你紧张。”
她其实无所谓,就算全家人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可以和哥哥谈恋爱, 她都可以高呼一声恋爱自由,但却见不得他有一点点的不高兴,一想起他可能会心里难受, 她就觉得心疼得不行。
到了现在,羽毛仍旧觉得哥哥像个瓷娃娃,漂亮的易碎的物品, 她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拿玻璃罩子罩起来才好。
她的心思总是直白写在脸上,想看不到都难,他握了下她的手,凝视她,“羽毛,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你要我就行。”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也只是她而已。
羽毛表情严肃地点头:“我要。”
旁边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默契地走开了。
夏与唐便又紧握了下她的手。
说领证是突发奇想,只是话到嘴边,就那样说了,订婚戒指也是应景说的,只是因为这样的场合,觉得很合适给她一份礼物。
并不算求婚,至少不应该这么潦草。
有想过她会犹豫,也想过她会懵懂,只是没想到她戴着戒指去到处跟人显摆。
“快,欣赏一下我的手,等我上班了就不可以戴戒指了。”
“订婚戒指,好不好看?你可以恭喜我了,谢谢。”
“我好喜欢我哥哥,他真的太知道我喜欢什么了。”
夏与唐:“……”
她满场花蝴蝶一样来回乱飞,倒是给他惹来一身目光,那目光里有打量有审视有怜悯也有鼓励。
他自小就不太喜欢别人的注视,以为自己会很难受,但是没有。
大概是因为她在,以及她在笑。
他的心情便仿佛晴日暖阳,和煦又温情。
距离他坐飞机从殷城到现在,过去不过短短几十个小时而已,那时的心境和现在似乎也完全不同了,他那时已经猜到母亲叫他回来的意图,说不担心是假的,害怕这段关系太脆弱,经不起波折。知道他前脚走,她后脚去见帅哥,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了一样,沉得喘不过气,明知道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可嫉妒仍旧摧残着理智,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只为自己所有。
他不能这样做,他只能把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她看,他享受她的偏爱和呵护,可她越是对他好,他便越失控,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从来都是一个内里偏执又阴暗的人,可从他牙牙学语到如今,认识羽毛二十余载,无论是做哥哥还是男朋友,都想做一个好人,至少配得上她,以及不让她难过。
他一向藏得很好,可藏得太好,又怕露出来一点叫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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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到后面,夏与唐移步去了父母那里,“对不起爸妈,没有先跟你们商量。”
他说领证的事,原本只是说来逗羽毛的,可现在她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