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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起我的大学生活,那就不得不提一下老孙。
    老孙,本名孙博裕,是我跟我高中就认识的换帖兄弟。
    他是个很变态的人,却变态的非常理直气壮。
    他常说才子多风流,食色性也乃人之本性,他不是变态,是「擅长发掘与欣赏美好的事物」。
    他甚至还开设了自己的部落格,专门点评各校校花或是风云人物,但上面的点评跟他私下说话风格天差地远,不但分寸得宜,还用词精闢,丝毫不会给人轻浮之感,据说许多女生还会以上了他的文章而沾沾自喜。
    不过老孙也不愧于他自称的才子之名,不仅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从天文到地理似乎也都略懂一二。
    丰富的知识与话题存量,再搭配上他那有些坏坏痞痞的外表,也造就了他把起妹来无往不利的优势,从商工到女中,几乎都有被他哄得主动投怀送抱还觉得自己赚到的女生。
    总之近墨者黑,常年跟着这黑度堪比黑洞的老孙混,我自然也不会纯白如纸。
    在那个大家初恋都还纯洁而真挚的年代,他就是已经能堂而皇之说出「人在江湖上难免有个叁妻四妾」这种话的人,后来我的种种人生污点,举凡借证件上夜店、用交友软体约炮、对学妹使乱终弃、唱歌叫传播、打工战酒店,乃至于吃鱼喝茶等等,背后总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我不是要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他身上,我只是要说,他让我们的高中生涯,跟那种专注在读书升学高中生涯之间,做出了傲视群雄的差异性。
    回到正题。
    这么个风流才子在上了大学之后,虽然如愿以偿地将张子寧收到房中,也跟我们系上人称天使的陈榆,发生了一些超越友情,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乍看之下已然是金光闪闪的人生胜利组,但我其实都知道,他的心底,一直有个缺。
    那个缺的名字叫做骆妍。
    陈榆骆妍,在大一开始,就被系上一些好事之人被并称为「沉鱼落雁」。
    能跟陈榆并称的女孩,绝对不会只是个来凑数的傢伙而已。
    骆妍是个很奇妙的女孩,乍看之下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出眾,但再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她似乎长得不错,接下来你就会不自觉地想多看她两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会开始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觉得每次看她都有不同面貌,或娇媚、或火辣、或妖艷、或纯真,只要陈榆没有在场用她那无法描述的灵气光环,在冥冥之中抵消洛妍的独特气质,那就没有任何的男性能够捨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最初老孙在痞客邦上评她时只有寥寥几句,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又不断增添新的看法,直到最后篇长突破万字,老孙才恍然大悟,直接大笔一挥,删了那篇万字帖,用着几乎是敷衍的两个字,对洛妍盖棺定论。
    「毒品」。
    虽然简单,但这两个字却囊括了老孙呕心沥血一万个字的重量。
    与放学就会乖乖回家的「天使」不同,「毒品」骆妍是位热衷交际、喜好热闹的女孩,叁不五时就会邀大家夜唱、喝酒或上夜店,有什么展览还是饭局邀约她也来者不拒,无论男女都能跟她相谈甚欢。
    最厉害的是,同样是周旋在一票男生之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撩成「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这种本事,有些女生看起来就会像是个人尽可夫的骚货模样,骆妍却依然保持她人见人爱的地位,就连喜欢聚成小团体的女生,也鲜少会说她的间话。
    每个人提起她都能说上一句「啊,骆妍啊?我跟她很熟啊!」,但仔细一想,却没人看过她喝醉的样子,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喜好兴趣,也从没跟谁闹过曖昧緋闻,她就像是一名分寸掌握地极度精准的交际花,没人能够真正的了解她,久了,也让她那总是掛着淡淡微笑的脸上,增添了一片神秘的面纱。
    不过就算是骆妍这么擅长把握人心的女孩,说到底也只是名刚在读大学的青春女子罢了,想在万花丛中过,哪能真的做到片叶不沾身?
    这朵神秘而美丽多变的花儿上,就不小心招惹了两片绿叶,一片叫做庄楚生,另外一片自然就是咱老孙。
    故事要从差不多一年前她的生日派对说起,那时才刚开学不久,同学之间都还没来得及熟络,她却选择办将派对办在在很容易尷尬的汽车旅馆,在场的男女几个月前都还是只会拿着《一百天衝刺》之类参考书埋头猛写的人,来到这种场合,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略显生疏。
    但骆妍很快就以她不知道哪里拿的交际功夫跟一些酒精,让气氛在半小时之内变得无比和谐。
    又老孙在喝了些酒后,那不要脸的本性很快显露无遗,当场拿起房间里面的麦克风,开始与骆妍一搭一唱,两人配合无间,就跟预演无数次的相声表演般,引得眾人开怀大笑。
    老孙在纵横夜场、匪类多年之下,私藏的催酒游戏岂是这些刚上大学的菜鸡见过的,于是在老孙的主导、骆妍的强力捧哏之下,很快大家都像是四五年的老同学一般,无比熟络。
    说到底,青春期的孩子,所谓的心防,就只是薄薄的一层纸而已。
    结果还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参加的眾人很快就醉的醉、吐的吐、睡得睡,老孙似乎没料到这群新同学酒量如此之差,只好暂时休息,事后我看见老孙跟骆妍在阳台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后老孙就小声地跟我宣告说他爱上骆妍这个女人了。
    从那之后,只要是出去喝酒、唱歌还是干嘛的场合,老孙总是会想办法坐到骆妍身边,然后在各种话题里面顺理成章地偷渡他的表白。
    我们系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阴盛阳衰,身处在这种僧少粥多的环境下,虽然骆妍是足以跟陈榆并称的漂亮尤物,剩下的男生大多倒是识趣地拱手相让。
    除了庄楚生这傢伙,竟是无独有偶地做着跟老孙一模一样的事……这点我就觉得很奇怪,明明那天这傢伙是第一个吐的,也没跟骆妍有什么互动,还跟另一名女生眉来眼去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煞到骆妍呢?
    或许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吧。
    总之,骆妍的身边就多了这两大护法。
    面对两个发情的男生如此死缠烂打的攻势,骆妍的回应就显得高端许多,她对两人的态度明显比对别人亲近,但又不到能表示什么的程度,许多曖昧的动作例如勾手、搭肩甚至脸贴脸的合照她都能做得大气无比,看着好像是大明星在应付小粉丝般的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一碗水端平,从没让两方有什么争风吃醋的机会。
    不给什么正面回应,又不让两人失望,舞照跳、酒照喝,日子照样过,只是苦了这两个傢伙,两颗心钓在半空中,悬了个七上八下。
    这种局面,一直到大一即将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夜唱,才迎来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那天唱歌是骆妍揪的,刚好庄楚生临时有事不能来,少了个碍事的傢伙,老孙就像是匹脱韁野马,一个不小心就喝醉了,他竟拉着骆妍的衣角,也不知道把她当谁了,竟哭哭啼啼地跟她抱怨她追不到一个叫做骆妍的女人。
    骆妍笑得倒是挺开心,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顺手餵老孙吃片西瓜,聊到后面甚至开始分析起那「骆妍」的内心想法,然后开始建议老孙该怎么去追这样的女孩子。
    在场其馀人等,对于骆妍能够如此饶有兴致地教人泡自己,都感到由衷佩服。
    这种看起来非常荒谬的画面持续到最后,老孙竟然掏出手机盯着萤幕,开始唸起诗来。
    一开始听还没怎么样,直到听了两首后,越听越觉得孙氏风格浓厚,这才意识到这诗原来不是抄来骗骗女生的文青诗体,而是这傢伙自己写给骆妍的!
    为了避免他明天早上酒醒之后羞愧自杀,我连忙从桌上抄起一隻酒瓶,打算要上去把他敲晕,却见骆妍挥手制止了我,脸上露出个我从没见过的古怪表情,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却是严肃中带着点怜悯的温柔。
    剩下的时间她也没再唱歌了,就像是顾小孩般地让老孙睡在她的大腿上,然后拿着他的手机看了整个晚上。
    后来骆妍搀着老孙上了计程车,回到了我跟老孙大一住的房子,独自扛着他上楼,就连尿尿都是她扶着老孙进去的……她真的知道要扶哪里吗?最后骆妍把我锁在房间外,也不知道干了什么。
    不过绝对没有干就对了。
    毕竟我才刚点起第二根菸,就看到她拎着包包走了出来,这点时间连要帮烂醉如泥的老孙脱掉裤子都有点难度。
    我站在路口陪她等计程车,沉默之馀,她跟我讨了一根菸。
    我从来不知道她会抽烟。
    「我对男朋友很坏的。」她吐出菸的动作流畅,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大旁分的捲发加上香菸,让她看起来好像白嫖老孙的坏姊姊。
    「老孙……」
    「跟我在一起,他会不开心。」她打断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的眼睛,平静道:「老孙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骆妍低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后才说:「所以……我才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不屑地笑道:「难道要跟你在一起的条件就是不能喜欢你吗?」
    「嗯。」
    我把菸踩熄,心里隐隐有点愤怒。
    「不能改吗?」
    计程车停下,闪起刺眼的双黄灯。
    骆妍打开后座的车门。
    在要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停下了动作,语气有些自嘲。
    「或者,我不能喜欢他吧?」
    她轻轻地扣上车门,计程车在闷热的夜晚扬长而去。
    面对这种回答,我有点头痛。
    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两个不甚喜欢的人,都可以只是因为寂寞或者是贪求彼此的体温而干在一起了,还有两情相悦,却没办法在一起的爱情吗?
    我不懂骆妍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看不透她。
    我上楼,发现原本醉得不成人形的老孙早就没有半分醉态,神色平静地坐在床上抽着菸。
    「好爽,明天就放暑假了。」他见到我进来,笑着说了一句。
    但脸上泪痕实在太明显。
    「嗯啊。」我决定不告诉他骆妍最后说的那句话,老孙有资格去找一个新妹,别吊死在骆妍这棵树上。
    「暑假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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