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秋河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我一路上都在想着,一向举止从容得t的渡海真,刚刚对着我懊恼的抓自己头发的画面,每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噗哧一笑。
真是太好了。
今天我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南秋河和打排球认识的朋友们去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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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我打开了客厅的灯,这些是?
地上有很多碗盘的碎片。
妈妈?
一声又一声的叫骂声,从房间传了出来。
啊,又开始了啊。
消停了一阵子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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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机让南秋河今晚先不要回来,这些事情由我来承受就可以了,不该让他也去淌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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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父母亲会争执。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总是如此,婚姻是一笔终身合约,但当最初的爱情破碎之後,又该怎麽抽身呢。
我曾经问过妈妈为什麽不离婚,她说是因为我们,所以才没办法一个人逃跑。
身为一个负担的我,也很难相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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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後阳台拿起了扫把准备清扫一下地面。
『姜凡!』没想到走出厨房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妈妈。
妈妈失控的时候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虽然总是如此,我还是很难习惯。
大部分的时候比起悲伤的情绪,恐惧占据更多时候。
平常笑容满面的妈妈一旦生气,会露出我所看过这世上最狰狞的面孔,她会砸碎手边的一切,将她随手可得的所有东西都砸向我。
我从来都没有闪躲过,因为我知道要是让她察觉到我的害怕,要是让她发现我的恐惧,她将永远用这招来待我,我只能保持沉默。
『要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怎麽会必须过这种生活?』
一遍又一遍,曾在耳边说过无数次的埋怨,又重新回放在这个空间里。
那天我没有哭,当她把桌面上的东西都砸向我的时候我没有哭,到最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老实说,我有点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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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有忧郁症,可能的理由有很多,但结论只有一个,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生活了。
他好像把自己的时间静止了,但是妈妈的时间还在流动着,她还在期盼生活、还在奢望明天,因为没办法一起前进,因为从最开始的安慰到最後的厌烦,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剩下什麽。
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也只能恨而已,我除了恨自己以外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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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妈妈已经不知去向。
我走到房间里找爸爸,房间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当我的眼睛适应黑暗後我看见爸爸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就像平时那样。
我试着想对他说些什麽,後来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自己不也是一个笑话吗?
『爸爸,你还好吧?』最终还是问了这麽一句。
『我从来没有好过。』
当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心里有某样东西碎裂了。
眼泪已经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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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夜变得温暖,感知变得模糊,情绪开始破碎,就连梦境都只剩窒息。
偶尔会感受到这些的我,曾以为这些就是绝望。
现在想来也许爸爸和我恰恰相反,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这些,只有偶尔才能窥见一丝光亮。
他才是一直身处於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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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麽呢,是什麽毁了我们的家?
我又该向谁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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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房间里我卷缩在床角,唯一的光亮是眼前的手机萤幕。
要是遇到困难的话,会告诉朋友们,要是感到难过,平时的我也许会告诉李錞。但现在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不能找她,面对家庭美满的李錞,我该怎麽去诉说这些。
我只能向她诉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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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人总是亦善亦恶,正因为没有一个基准能去彻底评断一个人,面对立场的冲突,情绪的碰撞,本就不多的耐心不断消磨。
正因如此,在这场无声的战争里,才会始终无法有人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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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曾经有像家的时候,但也偶尔会觉得像一个走不出的深渊,那既是唯一的归宿,又是无法逃脱的囚牢。
也是唯一一个我们无法去选择的关系。
爸爸也曾经像爸爸一样,要是不失控的话妈妈也一直像妈妈。
也许正是因为明白彼此都曾有所付出,才无法真正决绝的做出了断,如此拖延反覆纠缠不清,终是被积压已久的琐碎击垮。
深陷於其中泥沼的我,并没有人可以诉说。
我的痛苦不及南秋河,辛苦不及黎雨莀,绝望不及父亲。
又有什麽资格谈论悲伤。χγцzHáīωц9.cǒм(xyuzhaiwu⑨.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