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写的非常好,我只是觉得就这样登在报纸上有点浪费。”到目前为止,《大宋理学旬刊》的销量依旧是比较低的,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预览,毕竟学术本身就有一定门槛。
但像此等跨时代的发现,若是埋没未免太过可惜,于是叶安想了半天道:“我与祭酒商量下,看能不能再国子监里举办次讲座,你们三上去把这里面的知识好好科普一下。”
苏颂两眼放光,他将半生的精力都放在天文学上,能向外展示定然再好不过。反倒是沈括有些忧虑:“我年纪这样小,上去讲国子监里的人能服气吗?”
叶安微怔,然后摇头笑了起来:“如果是以前的国子监我不敢保证,但现在你就放心吧,‘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句话,监生们还是知道的。”在王安石的带领下,监内不论成绩怎么样,风气整体是向上的。
沈括欢欢喜喜的应下,叶安还想说些什么,门房突然来报,说外面有人找他。
能找到这儿来的,自然都是亲近之人。带着疑惑,叶安走了出去,见到来人后,一时间心情复杂。
“你不躲着我了?”看着眼前局促不安的少年,叶安没好气道。
“笑、笑话,我又没做亏心事!躲着你做什么!”赵宗述眼神飘忽,不去看对方。
早就知道他死鸭子嘴硬的调性,叶安懒得争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扔了过去。
赵宗述接住后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你不是一直磨着我想要蘅芷清芬做一款松香味的香水吗。”叶安别过头,“知道你看不惯我,生日那天就没去碍你眼。”
赵宗述急了:“我什么时候看不惯你了!那不是气你们就瞒着我一个吗!”
“什么就瞒着你一个!狄咏不是也不知道吗!”叶安理直气壮:“何况这种事我怎么跟你说!”
见对方也发火,赵宗述有些蔫蔫的,“那总要给个缓冲时间,我还想着以后跟你结儿女亲家,现在全完了。”
叶安满头黑线,少年你也想得太远了,但依旧带着几分好奇道:“为什么是跟我结亲家?”
赵宗述一脸傲娇:“狄咏那家伙,怕是大木头生了个小木头,想起来就无趣的很,至于范纯仁……”他话未说完,但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范纯仁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叶安哭笑不得,咋还带外貌歧视的。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此时赵宗述才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下手心,“不对!被你一打岔都忘了,你现在赶紧出城避一避,今天早朝因为你都吵翻天了!”
原来正当朝中大佬们对于叶安的身世心照不宣时,愣头青司马光得知此事后却再也忍不住,直接跳了出来询问官家,是否真有这么一回事。
此时无论文武百官是不是赞成司马光,全都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倾听。仁宗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臣子,幽幽叹了口气,暗道安哥儿啊安哥儿,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瞒不住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顿时仿佛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锅里,炸得噼里啪啦响。官员们纷纷争着抢着上书,有说让叶安马上认祖归宗的;有求官家莫要太亲近叶安,免得落人口舌;还有的不怀好意,说要调查叶家,看是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总之乱得不能再乱。
“我偷偷听我爹说了,下朝后宗室就要派人来找你,那帮老古董顽固的要死,你赶快藏起来,别让他们逮到。”
叶安苦笑,藏?能往哪儿藏?况且他也早就猜到这一天的到来。于是先谢过赵宗述,然后备好马,前往皇宫。
仁宗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来,不慌不忙留叶安一起用午膳。
而叶安似乎也没什么情绪,细嚼慢咽吃完后,抿了口茶水,盯着仁宗道:“你失言了,明明答应过我不把身份外泄的。”
“这可不是我说的,”仁宗颇理直气壮,“真不认祖归宗?”如果现在袭爵,估计事态还会平复些。
叶安摇摇头:“认什么祖?归哪个宗?我姓叶,与赵家无关系。”他当然知道选哪条路更轻松,只是如果此时低头,那叶婉容前半辈子的遭遇就变成一场笑话。
仁宗叹气:“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豁出去帮你挡一回,不过这几年我的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不知道还能抗多久,你仔细想想吧。”
叶安看着瘦削的官家,即使知道他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心中也有些不忍。不管怎样,从一个皇帝的角度,他确实一直在包容自己,最后还是轻轻道了声谢。
次日,百官们还沉浸在叶安身世之谜,仁宗便又平地丢下一颗惊雷。
“宣,汝南郡王之子赵宗实,理知宗正寺,即日进京。”
知宗正寺管的是诸庙诸陵荐享之事,非皇族不可任,清贵无比,众人都觉得难道官家这是想要立储了?
结果还没等说话,仁宗又下了道旨。
“监生叶安,敦品修学,达才成德,特任国子监丞,即日上任。”
百官:“……?”这又是闹哪一出?虽然国子监丞只是个末流小官,但王安石被调到地方,新祭酒任命之前他就是国子监的实际掌权者,而国子监又是大宋衙内们必须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