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走掉,她转头就去找大理寺的人了,得好好问问那个胖子怎么样了,是不是抓进去关着等着审。
“什么,人已经放走了!”她猛的一拍桌子,对着桌后的官员便嚷道。
那官员被她吼得手一抖,正写着的文书顿时就污了一大片,气得扁了扁嘴没好气的说道:“嚷什么嚷,你把人打成那样,还不准别人去看个大夫啊!”
庄柔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就把人给放了,而且是刚进门不久就放掉的,“他可是当街杀人,还殴打公差,就算不是造反,也应该是杀人罪了!”
“人家只是在街上管教了一下家中小妾,你想得也太多了!要不是小郡王担保你,早就判你去把你给流放了!”官员没好气的说道,想定个罪名也只想到个流放,对方还是个女应捕,这是送到教坊还是流放一下还定不下来了。
庄柔却神色严肃得说道:“破案要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还要怎么推演出案情。你们大理寺的人只要看下面人收集的证据便可以审案定罪,可曾想过这些案子是如何破的?我这样想有什么不对,而且他确实行凶了!”
“行,就算你说的对。”官员被她喷得火冒三丈,语气不善的说,“但是受害人就是他的小妾,说自己只是摔倒滚下台阶的,所以现在连你所说打人的事都没有。这案子你还想怎么破,难道要在没有人证和物证口供的情况下,让安阳伯家全部砍头不成?”
“”庄柔咬了咬嘴唇,站在那死死的盯着他,就算别的事没有,可小妾就能随便打了?
这官员抬头见她还站在这里,依旧不肯离开,便嘲谑道:“黄毛丫头,听说你爹以前也是个应捕人,你难道什么也不知道?证据!没有证据你张着嘴就胡说,那叫诬陷。而且你是不是搞错了,大理寺才不管这种鸡毛小事,我们这里是专门审重案的,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拖去京门府。”
“啊?”庄柔愣住了,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京门府才是管京城治安的。第一天上任有些激动,竟然给忘了这事,那个该死的掌柜,竟然敢乱指地方!
“你站在这里不走,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心中不痛快,就想杀我泄愤?”官员见她还不走,便没好气的驱赶道。
庄柔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了出去,拿上被没收的东西,气呼呼的走出大理寺,就看到庄学文和一个男子正好走过来,顿时不解的喊道:“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看到她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庄学文顿了一下,便笑道:“我正好和朋友路过这里,你不是去了豆湖县,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抓到个当街杀人的家伙,把人送到这里来,可那人是个什么伯家的公子,大理寺的人看他是权贵,反而把我关起来了。”庄柔没撒谎,老老实实的讲道。
庄学文故作惊讶得说:“大理寺竟然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
“对啊,真是太坏了。”庄柔气呼呼的说,“要不是我上司过来保我,现在肯定还关在里面呢。哥,这些人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都不背着点人就直接做这种事。”
上司?豆湖县新上任的县令那不就是大长公主府上的小郡王楚夏,消息可真灵通,比我的动作还快,庄学文暗暗的想到。
这时,他身边那男子抱拳说道:“学文兄,没事我就先告辞了,都到这里我也进去看看。”
“禹兄那我们下次再见,今日有事就不耽搁了。”庄学文拱手道,那男子便大摇大晃的走进了大理寺,连个挡下来问问的人都没有。
庄柔看着他好奇的问道:“哥,那人是谁啊?”
“那是大理寺卿的二公子,正好他要过来,我便陪着他走了一路。”庄学文皱了皱眉头,“今天你别去豆湖县了,先跟我回去说一说,你所说的权贵是谁。”
听他这么一说,庄柔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哥你肯定会欺负他的,放心好了,我已经把他打成个猪头了。而且上司说我这是小绣拳,根本不可能打伤人,所以已经和大理寺的人说了,叫那安阳伯家的人想找麻烦就去找他。”
这点庄学文很相信庄柔,她说打得像猪头,那肯定就真的是打成猪头了。只是当街杀人这种案子,真的是吗?
他没打听案情,不管是什么事,小柔肯定都是对的。上下打量后,没看到庄柔有任何地方受伤,他才放下心来。不然那安阳伯家的人最少得留条膀子下来,这事才能够算了。
庄柔不高兴便不去豆湖县了,跟着庄学文就回了家,晒着太阳好吃好喝的享受着悠闲时光。到是小郡王在豆湖县自家的别院里用晚饭时,安阳伯带着儿子找上门来了。
楚夏正在喝着丫环送上来的鱼汤,这是大长公主特意吩咐人准备的,就是怕他第一天当县令太过劳累,专门熬了好几个时辰让他补身体用的。这才喝了几口,就听说安阳伯来了。
“真是麻烦,被女人打几下也要来找我,安阳伯真是没事干了。”楚夏嫌弃得说道,摆摆手就让人放他们进来,看一眼就能滚蛋了。
安阳伯的人还没进花厅,粗大的嗓门就高喊起来,“小郡王,犬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只是管教了一下家中的小妾,就得受这么大的处罚吗?”
这鱼汤要趁热喝,冷掉可就没这么美味,楚夏慢悠悠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喝着鱼汤。他只是微微抬眼皮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人,突然便睁大眼睛,一口鱼汤就直接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妖怪!猪精吗?”进入楚夏眼帘的除了气势汹汹的安阳伯外,身后还跟着一头人形巨猪,已经瞧不出来是人变的猪还是纯猪精了。
安阳伯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抱拳语气很差的说道:“小郡王,这就是犬子!你看看他这身上伤的,都成什么样了,我就没见过人能被打成这样!”
楚夏接过手帕擦了擦嘴,扔在桌上后就站起来,背着手围着肿得像猪的傅厚发转了几圈。然后又退后几步,摸着下巴沉默不语。
哼!
安阳伯冷笑了声,把人打成这样,换谁都说不过去了,“如果得不到公道,我可要亲自去找大长公主问问,是不是管教小妾就要被打成这样!”
“安阳伯,令公子这不会是大草乌吃多中毒了?瞧这一身紫的,好像个茄子。”楚夏若有所思的问道。
“打的!”安阳伯怒喝道,虽然知道楚夏从小到大占着大长公主的宠爱,无法无天从来都不是个好说话的主,但这人都带到这里来了,还想把白的说成黑的!
楚夏一听,正色说道:“不可能,本王没打过他。”
安阳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是小郡王手下打的,那个女应捕!”
“噗。”楚夏一声便笑了出来,“我说安阳伯,令公子这伤你说是那女应捕打的?真是说笑话了。”
他指着身后伺候的丫环说道:“瞧见没,那女应捕就和这位差不多,不信你问问令公子,那女应捕是不是就这么点,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壮妇。”
傅厚发当然知道庄柔长的不壮,可是下手狠啊,当时还拿着凶器呢。但他现在被打得嘴都是痛的,说话也含含糊糊听不清,在那哼唧了半天不止小郡王听不懂,就连他爹安阳伯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安阳伯可以从护卫那打听情况,他双手一比就说:“这么粗的铁棍就往身上打,就算是个女人也可以把人打伤,那可是凶器!”
竟然用了铁棍?
楚夏挑了挑眉,看来白天说她的话不对,这个女人确实胆大包天,明天扣掉她所有的俸禄好了。
不过,打了又能怎么样
“安阳伯,打了就打了呗,难道你还想让我道歉不成?”他微微一笑玩世不恭的问道。
安阳伯一下语塞了,真让他道歉是不敢的,大长公主可是把她这个儿子当心头肉,谁敢让他道歉啊。
于是他便说:“我哪敢找小郡王问罪,只是那女人不能就这么算了,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总得吃官司。”
楚夏觉得很好笑,他往椅子上一坐,在肩膀上点了点,便有丫环走过来给他捶起肩膀来。也不给安阳伯看个座,他就慢悠悠的说:“安阳伯,应捕打错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别说打伤,就算是打死也是常事,穷人就让对方拉着赔几两碎银子了事。如果是富人,我没找个由头没收他家的财产就不错了,还想赔钱不成?你这是想坏了应捕的规矩呀。”
“安阳伯大晚上的跑来我这里,就是想和我谈谈应捕的办案方式?”楚夏无视对方气得发紫的脸,轻描谈写的说,“如果安分守己,应捕怎么可能会找上令公子。以后打小妾就在自个院子里,跑到街上去行凶,不说被人看到了指指点点,也会败坏了贵权们的名声。”
“我还没找令公子麻烦,他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事传开了,明日说不定会有人上朝提个一二,安阳伯你说对不对?”
安阳伯最讨厌这种狂妄的小辈了,可又拿他没有办法,谁让不止他娘是大长公主,就连太后也对他是宠爱有加。本来也没想拿他怎么样,只是想给儿子讨个公道,这么大的人还给打成这样,怎么也算是个世子啊!
楚夏笑了笑问道:“安阳伯还有何事?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不留你用饭了。”
“不用小郡王费心,告辞了!”安阳伯阴沉得说道,便带着儿子气愤的离去。既然在他这里得不到公道,那就自己来办了,不就是个小小的应捕,就不信还能被他整天带在身边!
“慢走,不送。”楚夏坐在椅子上连屁股都没抬一下,懒洋洋的拱了拱手,便又继续吃他的饭了。
第8章 京门府的门
第二天一大早,睡了个好觉的庄柔起来刚准备吃早餐,家中的大门便被撞开了,一行人冲了进来,哗啦一下便把她给戴上了枷锁。
庄学文披着衣服就赶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问道:“不知小妹犯了什么事,京门府的各位竟然就闯进来抓人了?”
“庄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行个方便。”领队的捕头对着庄学文拱了拱手道。
“不知是何事?”京门府直接上门抓人,这事可不小,庄学文没有阻挡,但得搞清楚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伸手便把两锭银两塞了过去。
那捕头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庄公子,安阳伯家的大公子傅厚发,今早被人发现死了。据安阳伯报案所称,正是令妹昨天当街打了他,才引得他儿子受伤过重半夜死的。”
“人家可是就一个嫡子,现在抱着尸体正在京门府哭闹呢。”
庄学文看向了庄柔,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发愣,只得苦笑了一下,“小柔,你先跟他们过去”
“哥!这不可能,我都没打到要害之处,只不过是皮外伤,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庄柔不可置信的喊道,下手多狠会出人命,她可是无比的清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京门府的人还等着带她回去呢,便不再让他俩说话,带上庄柔就往外走。庄学文突然从桌上抓起一物,冲过去塞到了庄柔的手上,皱着眉头吩咐道:“你还没吃早饭,先把这个饼吃了。一会我就过去看你,不用担心,先不要顶撞他们。”说完之后,他便抢先夺门而出,一阵马蹄声便远去了。
应捕们莫名的看着他走了,便又回过头来看庄柔,只见她一脸淡定的拿着饼就吃了起来,半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走”众人顿时就觉得有油水可赚了,这家人有点关系啊,要不了多久银子必会来了。捕头是知道庄学文的,心里很清楚这案子怕是有点麻烦了。
庄柔却一脸真诚的说道:“各位大哥这么早就过来办差,肯定还没用早饭。我家厨娘做的葱花鸡蛋饼味道可不错了,要不吃点再走?这白粥也正好入口,不然一会直接审起来,你们不得站在旁边陪着,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呢。”
说着她还又咬了口饼子,香味便扑面而来,众人都不太高兴的瞧了她一眼。大清早的确实谁也没吃,但谁也不敢坐下来吃。
见他们都不敢吃,庄柔便讲道:“我哥是国子监齐伯笑大人的学生,就这么品德好的一家人,还能害你们不成。再说我们是同行啊,我就是这次皇榜唯一选中的女应捕,现在分到了大长公主家的小郡王手下,各位可都是我的前辈。”
小郡王?
那捕头马上应道:“我自然知道你哥哥是谁,只是这不太合规矩。”
“吃,我哪好意思让前辈们饿着肚子审我,大家有这个工夫站着不动,早就吃完带我回京门府了。快点!”她不客气的催促道,众应捕相互看了一眼,光是听到小郡王的名字就知道此女没事了,而且等小郡王知道后到京门府,得吵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先吃饱了才有力气陪这些权贵折腾,捕头便招呼了一声,众应捕就冲到桌面,你一块饼我一碗粥的就吃起来。
庄柔瞧着便对藏在小院门外的厨娘喊道:“刘婶,把剩下的饼和粥全拿过来,要让大哥们吃饱了呀。”
厨娘就没见过这种场面,听着小姐这么一喊,只得慌慌张张的跑回厨房,把多余的饼和粥全给端来了。
毕竟家中人少,应捕们又都是壮汉,这全分食光了也就吃了个半饱,但总比饿着强。看着一桌子的空碗筷,庄柔才说:“各位大哥,我们走。”
吃人嘴短,路上这些应捕人便和她闲聊起来,“姐儿,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几下就把人打死了。”
“我没杀他,应该是别人打死的。”庄柔语气平和的讲道。
“大理寺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指认你昨天打了他,现在安阳伯一口咬定是你杀的人。”应捕人对于女应捕人的事都有所耳闻,还没想过她是什么样子,没料到就这么见了面。
听说当差第一天就打死人了,还以为是什么五大三粗的恶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女孩子。要不是看到了傅厚发尸体的惨样,都不敢相信她是那样的人。
“不,人真不是我杀的,虽然我是打了,但是”庄柔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说道:“有人反抗公差办案,被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觉得这事八成是他被我打了之后,咽不下这口气,就出去找泼皮之类的来收拾我。却不想对方也许见钱眼开,或是他戏弄了对方的女人,所以被打成重伤然后就死掉了。”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应捕人看着她便笑了,“虽然都是应捕,但是你才第一天当差,有想法是好的,可惜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像这种有权势的人泼皮哪里敢动,姐儿这次怕是逃不掉了。”
庄柔听了话,便边想边跟着他们走了。
今天的京门府非常热闹,门口围了好多人,全在那擦着眼泪哭个不停。时不时的还有几位大婶,突然鬼哭狼嚎的大叫几声,把旁边的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庄柔才走到这里,就被这人潮给惊到了,急忙讲道:“咦,京城之中竟然有这么多有冤之人,京门府大门口都快被堵上了。几位大哥,看来你们平时很辛苦啊。”
“姐儿,这些都是安阳伯家的下人,全部是过来哭他家公子的。里面还有家人,一会搞不好会对你动手,你忍着点我们会帮你挡掉一些。”捕头说道。
“多谢,捕头对我这么照顾,来日我必当回报。”看来还是有人相信自己清白的,庄柔拱手谢道,人间处处有真情啊。
捕头呵呵的笑了声,他可不是闲着发善心,而是考虑小郡王那边的心思。在上头的人都没做决定之前,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就一个,还是指派给小郡王的人,他们也不愿意得罪死了。
谁知道她跟着小郡王到底是干什么的,漂亮的女孩去当应捕,这里面的小道道可只有上面的人知道。
想到这么多人在外面,进去恐怕要有一番波折,捕头便想叫人把庄柔挡在中间护住。
却没想到,庄柔大步走过去,对着一名坐到了台阶上有些碍事的家丁就是一脚,口中还恶狠狠得骂道:“滚!谁让你们坐在这里的,成何体统!滚一边去,不然打断你们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