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结结实实地顶上薛力裆部。
“啊——”
薛力的手瞬间松了气力,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双手捂裆摔进菜地里,疼得蜷缩成一团不住翻滚。
夏月初气得不行,追上去补了几脚,直到东屋里听到响动掌起灯来,这才一路小跑地离开。
她一口气跑回西厢房,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却还趴在门缝处听着外头的动静。
身后忽然传来火石碰撞的声音,原本漆黑的灶间突然亮堂起来。
夏月初被吓得猛然回头,就看见薛壮坐在轮椅上,正举着蜡烛看向自己。
“你怎么都没动静的,吓死人不偿命啊!”夏月初抬手拍着胸口。
刚才这一吓,害得她心都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蹦出去,这会儿还在腔子里砰砰乱跳。
“我有点儿饿了,想出来看看灶间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夏月初下午不舒服,晚上只给二人热了晌午的剩菜,此时听薛壮说饿,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剩菜晚上都打扫光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点面条或者是煮疙瘩汤?”
“都行,哪个方便弄哪个就成。”薛壮嘴里说着话,眼神却被什么吸引了,看向夏月初的腰间。
赭红色的棉袍腰际,印着个脏兮兮的泥手印。
根据目测,这泥手印至少比夏月初的手大一圈,应该是个成年男子的手。
联系到刚才外面的响动和夏月初慌忙跑回来的样子……
薛壮眯起眼睛,这个手印,看起来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夏月初浑然未觉,先去拨着了灶坑里的火炭热锅,然后洗了几片白菜,又取了葱白,细细切丝。
此时锅也热得差不多了,少倒了点儿油,葱花丢下去炝锅,白菜丝紧接着下锅,用铲子翻炒变软后添上大半瓢凉水。
夏月初从柜子里舀出小半碗白面,小心翼翼地倒入另一个大瓷碗里。
白面在家里可着实是稀罕物,夏月初到这儿之后还一次都没吃到过,平时吃得都是玉米面或是高粱面,偶尔过节才能吃上一回两掺面的饽饽,这半袋子白面还是今儿吴氏拿来的。
薛壮忽然道:“你把棉衣脱了再做,弄脏了不好洗。”
夏月初闻言一愣,但也觉得他说得有理,自己就这么一身能穿的出去的棉袍,若是弄脏了还真不好办,便先回房换了件平时干活的褂子出来。
薛壮看着夏月初干活,明明是在一个烟熏火燎的灶间,但这人做起饭来却莫名地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见她拿瓢往面碗中倒水,也不知她是怎么控制的,几乎比她脑袋还大的一个瓢,在她手里却是乖巧得很。
细长的水流儿均匀地注入碗中,摔成几颗水珠,滚入白面中,在筷子的轻巧拨弄下,聚成一粒粒黄豆大小的面疙瘩。
此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带动锅里的白菜丝也跟着上下翻飞舞动。
白面疙瘩被拨下锅,很快便在水中如珍珠般浮沉翻滚。
面疙瘩个头不大,所以熟得很快,锅里渐渐散发出混合着白菜香甜的面香。
夏月初往锅里飞了个蛋花,再点上两滴香油,这股香气陡然浓烈热情起来。
薛壮原本并不算饿,但此时闻着香味,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口水。
他飞快地将口水吞下去,但很快竟又蓄了满口。
这边疙瘩汤刚刚出锅,外面就传来有人用力拍打门板的声音。
“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夏月初心知肚明,但还是佯作不知地去开门。
最前头敲门的是披着棉衣的盛氏,薛勇架着薛力跟在后头。
房门打开后,薛勇抽抽鼻子,探头想往里瞅,嘴里嘟囔着:“大半夜的弄啥呢这么香,闻得我肚子都饿了。”
薛力脸都疼得变了形,弓着腰,一条胳膊搭在薛勇肩上,另一条胳膊还伸过来想抓夏月初的脖子。
夏月初赶紧后退一步,又问:“娘,大半夜的这是咋了?”
“你个小娼妇,你还有脸问!”薛力闻言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夏月初的鼻子,满口不干不净地骂道,“我刚才不过出去上个茅厕,你就过来又摸又蹭地勾引我,最后气我把你推开,就朝着我命根子狠狠踢了一脚……”
盛氏看着儿子满头大汗,心疼得简直像被人插了几刀子,根本不听夏月初的解释,上来就要薅头发。
薛壮忽然厉声道:“老二,月初好歹是你大嫂,你即便不叫声嫂子,嘴里起码也该干净点!”
薛力被吼得一楞,薛壮离家的这七八年里,他就等于是家里的老大,平时早就习惯了,又何曾真把夏月初当过嫂子。
“操,现在是她把我弄伤了,我骂几句还不行了?”
“月初一直在房里给我做吃的,刚才根本没出过门。”
薛壮说着指指自己面前的灶台,果然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香味儿。
盛氏抽了抽鼻子,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哎呀我的个老天爷,你这个败家娘们儿,做个疙瘩汤居然用白面,还放鸡蛋,你这是要疯啊!”盛氏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吃的上去,看清碗里的东西,气得声音都变调了,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这么好,“吃了上顿不想下顿,你这是吃断头饭呢!”
“大壮哥身子不好,我娘回去前还特意嘱咐,说拿来这些白面鸡蛋都不许旁人吃,让我单做给大壮哥补身子的。”
盛氏原本还想上去尝两口,被夏月初最后这句话噎得胸口疼。
“娘!”薛力疼得直哼哼,“疼死我了……”
盛氏这才想起来意,皱眉看向薛壮问:“大壮,你媳妇刚才真没出去过?”
“我半夜饿了叫她起来给我做饭,然后我俩一直都在灶间。”薛壮阴沉着脸看向盛氏,“刚刚都说了一遍的话,何苦再问第二次,是不信我说的话么?”
盛氏被他的眼神瞪得心里一跳,打着哈哈道:“这不是老二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我总得问个清楚,你看,现在把事儿说清楚了不就好了。”
“你们好了我可还没好。”薛壮却并没有给盛氏台阶下,“大半夜的,冲进来了对我媳妇又是骂又是打的,这是做给谁看呢?我这才回来几日,就闹得这样,这日子以后还咋过?”
盛氏平日对夏月初打骂惯了,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儿。
但自从薛壮给了她五两银子之后,她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然能一出手就给了五两,那么薛壮身上肯定还有更多的钱。
为了能把薛壮手里的钱全都抠出来,她这几日对他的态度格外宽容。
“大壮,我不过是平时唠叨惯了,多问几句罢了。”此时见薛壮动了气,盛氏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破天荒地做了让步,“定是老二喝多了酒,大半夜的发癔症呢!你吃完就早点睡,你爹明个儿要去城里给你请大夫呢!”
薛力没想到亲娘居然不信自己,反倒向着别人说话,连气带疼,两眼一黑就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