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一个宫女正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另一个宫女端着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愉妃喘着气,缓了许久才缓过来,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喝了下去。
宫女接过愉妃手里的药碗,递了一杯清水,愉妃漱了漱口,接过一方新帕子擦了擦嘴角。
这才对着身边的两个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宫女出去后,没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嬷嬷,笑着说道:
“娘娘,老奴看着五阿哥已经回了上书房。”
用了药没怎么咳嗽了,愉妃的面色稍稍好了些,听得吴嬷嬷的话,愉妃笑着点头,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
“嗯,都让永琪不必每日回来,偏是不听。”
吴嬷嬷笑着回道:
“五阿哥是孝顺您呢。”
是孝顺且懂事,满宫上下谁不知道永琪是个孝顺懂事的,孝顺的让她心疼。
愉妃揉了揉额头,颇为心疼的说道:
“本宫知道,这么小他便如此懂事,酷暑天也不听劝来回跑,现在天儿转凉了日头没那么毒了倒还好,冬日里本宫再不会由着他这么跑了,可别冻坏了。”
吴嬷嬷瞧主子揉额头,知道主子用了药头又疼了,上前帮主子按摩太阳穴,一边按一边说道:
“男孩子晒晒太阳健康结实,冬日天冷未免娘娘担心,五阿哥自己也不会让您太过担心的。”
吴嬷嬷的手法这些年早已练出来了,愉妃好受了一些,闭着眼微仰着头有些难过的说道:
“也是本宫身子不争气,常年病着,以至于永琪这个本该玩耍的年级才这般懂事……”
吴嬷嬷的手一顿,五阿哥多大了,主子就吃了多少年的药了,近两年身子越发孱弱,靠太医的药撑着。
想到主子如此辛苦的活着,她心疼的开口。
“娘娘快别这么想……作为皇子懂事早未必不是好事。”
愉妃呲笑一声,低低说道:
“本宫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永琪才八岁,她如今活的艰难,才刚入秋就感觉手脚冰凉,身体虚弱到每每睡下都感觉再也不会醒来,每日就靠太医开的药撑着,她还能撑几年?
吴嬷嬷眼睛泛酸,红着眼忍着哭意,嘴上却笃定的说道:
“自是能撑到害您之人遭到报应,撑到看着五阿哥成家立业,您儿孙绕膝的时候。”
“你这话也就只能自我安慰,我心里明白等不到那个时候。”
愉妃自嘲一笑,心头难过不舍。
舍不得离开,因为她的孩儿还未长成。
她不怕死,但怕死了她的孩儿羽翼未丰无人护着。
所以,她艰难的活着,定要先扫清障碍,以纯贵妃为首。
若非纯贵妃,她不会如此。
愉妃眼中含.着恨意。
“纯贵妃……”
害了人却还能坐上贵妃之位,犯了错位份却未受影响,她怎么会容许她继续高高在上?
吴嬷嬷也恨纯贵妃,若非是她主子如何会如此?
提到纯贵妃,吴嬷嬷想起一件事,凑到主子耳边轻声道:
“娘娘可知道,怡嫔娘娘去过景仁宫了。”
愉妃一怔,回头不确定的问道:“当真?”
吴嬷嬷点了点头,把颖贵人和怡嫔姐妹二人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报。
愉妃皱眉,这怡嫔跑去景仁宫在她看来没那么简单。
上回她去景仁宫,便是找到了那头油换了自己清白。
这回应该不单单是姐妹二人为着和颖贵人的恩怨。
“让人盯着怡嫔,若她是为对付纯贵妃,必要的时候推一把。”
愉妃眼里闪过阴狠,说完又猛地咳了起来,吴嬷嬷帮着给愉妃顺气。
看主子这么痛苦,咳的面部扭曲,吴嬷嬷终究是没忍住眼泪。
“娘娘如此痛苦,老奴定不会让害您的人好过。”
**
接连给皇上按了好些天,颖儿的胳膊遭不住了,每日醒来那胳膊得缓好一会儿,酸疼的厉害。
但看皇上的神色,眼睑处的乌青并未消散多少,人清瘦了不少。
也不知道前朝是什么大事,如此焦虑的寝食难安?
颖儿思索了许久,仁孝皇后薨逝这一年似乎朝廷有出兵,好像是金川战役?可能是战事不顺?
若是的话,这战役明年才有结果,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如此颖儿觉得纯按摩不是办法,别位份还没捞到,胳膊先废了。
所以,这日白日里,乘着太医来给她复查脚的时候,颖儿向太医咨询了一下失眠症状需要如何做,除了按摩辅助,是否可以以药物或香料帮着来减缓。
她打算弄些安神香料,做成香囊近身携带。
塔娜,吉娜和主子一样都不会针线,唯有院儿里的小丫头会。
颖儿没学过针线,现在更没本事绣香囊,便让那小丫头帮着绣了一个。
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花纹,就简单的一个香囊,上面绣了几片叶子。
乾隆明黄色寝衣靠在软塌上,有些意外的看着一身桃色寝衣,青丝半挽,未施粉黛,手里拿着香囊半蹲在他面前的颖儿,挑了挑眉。
“朕的生辰还有几日,你这是提前送礼了?”
说完乾隆坐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抽走了颖儿手里的香囊。
女人巴掌大的香囊鼓鼓的,针脚均匀,花样简单不繁杂,他自发的以为是颖儿学来绣的。
“不是说不会针线?这看起来还不错。”
不会针线的人,这么短时间能绣成这样,可见私底下费的功夫不少,乾隆虽觉得不错,但嘴上却说道:
“不过你夸下海口就以这香囊相送,这礼未免薄了些?”
颖儿杏眼眨了眨,呃,这是误会这香囊是生辰礼了?
还误会这是她绣的?
这误会……
“嫔妾是看皇上近来实在劳累,问了太医开了安神的香料放在里面,近身放着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这又是按摩又是香囊,如此关心他的身体,令乾隆心情不错,看这个香囊又满意了几分。
但听到颖儿下一句话。
“不过嫔妾手笨,不会针线,临时抱佛脚未免匆忙,皇上暂时用着,嫔妾尽快学习绣一个拿得出手的香囊……”
不是她绣的……乾隆举着香囊,倒没有怪她没亲手缝制,只有些意外又有些好笑的看着颖儿。
“你便是实诚也不至于这般快的解释,好歹容朕感慨一下你的心思。”
颖儿就是听到皇上误会了,怕以后露馅儿,这才赶着解释的。
“便是怕皇上误会,怕皇上之后知道要治嫔妾的欺君之罪呢。”
说完颖儿抬眸,眉眼带笑,相处下来她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小心,多了几分随意。
乾隆一听她说欺君之罪,忍不住哈哈大笑,就着香囊抵着她的下巴,探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哈哈哈,如此你这生辰礼便过不了关了。”
她可说了,不满意便任由他处置。
因着忙于朝政,睡眠不足,夜里只想抓紧时间休息,已经好几日没纾解。
此时,他狭长的凤眸泛着幽光,寓意分明。
颖儿吃吃的笑了声,往后一躲,本是半蹲在软塌边,这下直接坐在了地上,拉开了两人距离,偏头笑嘻嘻的说道:
“这是嫔妾担心皇上休息不好送给皇上近身放着助眠的,并非生辰礼。”
乾隆挑了挑眉,突然双手环抱于胸,看着坐在地上的颖儿。
她双膝抵胸,因着曲腿的姿势,寝衣衣摆上拉,露出一双玉.足,脚跟着地,圆润的脚趾上.翘着,脚丫子正无意识的蠕动。
人躲开了,却无声的勾.引着他。
乾隆倒是没有立刻把人摁住,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哦?你这胃口吊的足,就不怕适得其反?”
说完抬脚踢了踢她的脚,倒是念着她有脚伤,避开了她的痛脚。
颖儿嘻嘻一笑,用脚灵活的蹭了蹭踢她的那只脚,挑衅的看着他。
“哪能啊……”便是不满意,她也能让他满意的不是?
话没说完,一声惊呼,男人欺身而下。
事实证明男人经不起挑逗,也经不起挑衅。
皇上生辰前,后宫还有件大事,便是嘉妃的九阿哥满月。
因着前朝有事并没有大办,虽未大办但却往启祥宫去了一道旨意。
便是嘉妃封贵妃的旨意。
如此,后宫里便有一皇贵妃,两贵妃的局势。
偏生,这两位贵妃膝下都生育了三个孩子。
嘉妃膝下有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和刚满月的九阿哥。
而四阿哥永珹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为人敦厚,品行端正。
但论喜欢,往日皇上和太后似乎对五阿哥更为喜欢一些。
因为五阿哥年幼知事早,孝顺懂事又聪明好学。
大阿哥和三阿哥被取消议储资格后,不少人背后猜测五阿哥永琪会是皇上属意的储君人选。
就连愉妃也这样以为过,但当愉妃听说嘉妃晋封贵妃,本来还和宫女含笑说话的脸,瞬间变得冰冷。
贵妃……
又是贵妃,同样生了孩子,她为何还只是妃位?
她们多孕有功,但她的情况皇上不知道吗?她只能有永琪一个孩子,当初封嫔也只是因为补偿,按说她生了永琪就该以子嗣有功封嫔,皇上补偿她她也该是妃位,过了这么些年论资历她也该到贵妃位份了。
因着她只是妃位,连累永琪也平白矮了一头,愉妃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永和宫传太医是常事,在嘉妃晋封贵妃当天传太医,不少人也只以为是愉妃病情反复,这不少人中颖儿便是一个。
但皇贵妃,嘉贵妃,令妃,舒妃却不这么想,愉妃自病后性情多变,令妃和舒妃位份上来之后更甚。
宫里面的女人谁不在乎位份的?那么努力的想得到宠爱,不是因为喜欢皇上,便是为位份。
有皇子的,想的可就更多了。
皇贵妃派人去永和宫的奴婢匆匆回来,面色不是很好,皇贵妃见此端和的笑淡了几分问道:
“愉妃如何?”
宫女喘着气,慌忙说道:
“愉妃娘娘吐血了,昏迷不醒,太医说……不大好。”
“什么?”皇贵妃眉头紧蹙。
不大好,那就是很危险,危及性命。
“快扶本宫去永和宫,派人去养心殿请皇上,五阿哥呢?有没有人去通知?”
皇贵妃匆匆忙忙的往外走,一边走一遍吩咐。
“那边有人去了养心殿……五阿哥那里,永和宫的吴嬷嬷说愉妃娘娘昏迷前让瞒着五阿哥,并未有人去。”
颖儿听说愉妃病了的时候,正打算带着和嘉公主去放风筝的。
颖儿先前答应过和嘉公主放风筝,脚受伤后这放风筝的承诺便一直搁置着。
得了太医的话,她的脚全好了之后,那小姑娘似乎听见了风声,拉着贴身伺候的宫女拿了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嚷嚷着要去放风筝。
颖儿牵着和嘉公主去御花园,这人还没到御花园,就见到皇贵妃,身后跟着令妃和舒妃,几人匆匆往永和宫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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