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看在他师兄的份上,如今掌刑师尊恨不得将她捅几刀以儆效尤。
他余光瞥到主位上的掌门纪素仪。现下这男人半阖着眼,俊眉修目,他年华已过千岁,岁月却不曾蹉跎这副皮囊,仍旧停留在他最初入仙门的时候。
在这场审判里他未说一个字,一直冷眼旁观,清隽的面容上神情竟与他这底下的关门弟子尤为相似。
“不知掌门对在下这判决满意与否。”掌刑最后向他请示。
“可。”
声音如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可话音才落下,女主涂秀秀噗通一声跪在了俞秋生旁边,向掌刑师尊求情。
“师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教我剑法,知道我后入门派天资差,这才约我去后山。她也是满满的好意。不久便是仙道大会,师姐还要代表我们阳虚派去凤鸣山,怎么可以被关十一年的禁闭?”涂秀秀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眼珠挂在眼睫上,眼眶微微发红,无比的可怜。
俞秋生心里叹了叹,心想这女主如今好像还有些白莲。本着助她为乐,为她添堵的心思,俞秋生举手,咚咚咚咳了三个头一把抢走涂秀秀的风头。
“师父已做定决,徒弟心服口服。我有罪该认罚,师妹如今还记得为我求情,我这个做师姐的感动的要哭了。”说完前半部分俞秋生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动作敷衍,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师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掌刑师尊也皱了眉,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
“你要是在我师父这个可字之前说,师姐恨不得把心也给你掏出来。可我们阳虚山掌门说话便是一言九鼎。怎能随意改变?师妹你说的太慢,师姐心里知道你为我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心胸开阔,虚怀若谷。但……”
俞秋生故意卖关子,看到涂秀秀嗫嚅着唇想要反驳她这才道:“我不能去这无可厚非,我有罪,但是你受了这般重的伤师姐太愧疚了,我决定这往后一年就在你的洞府禁闭,与你朝夕相处展现一下大师姐的诚意。”
她这下说了这么多,下面围观的跟上面审判的都震惊了,从前大家与女配接触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女配常年一个人在浮空岛上修习仙法,与她朝夕相处的大概就是深不可测的师父以及被她领进门派的师弟叶清了。
今天大家才知道,这大师姐竟是如此的——厚脸皮。
可冒牌货不在乎她自己刚刚强加上的人设点,只小心打量原身师父的反应。
纪素仪在小说中几乎是空气般的存在,出场极少但是又似乎无处不在。对他的描写极为简略,亲眼看到真人,俞秋生心里说了很多句握草,大概是没见过这样高冷美艳的大神,如今心里拿捏不准他的人设。
会被他看出破绽么?
但纪素仪的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与她对视后没有任何反应,那眼眸里的冷意仿佛是冬日的坚冰,与小说中的描述并无不同。
俞秋生这才小小松口气。但后面他身上的玉佩随着起身的动作不慎掉落。
从层层玉阶上蹦下来,啪的一声砸到她面门上。轨迹之奇特不能用意外或者物理知识来形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故意的。
俞秋生:“……”
雪白的衣袂缓缓拂过她身前,师父俯身捡起她举起来的玉佩,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嫩肉,带来一丝战栗感。
像是被凶兽触碰到了。
纵然他压抑着自己的所有,叫人只敢远观,可一旦靠近,那股气势不容忽视,带着压迫感。
远看白莲花,近看像是食人花。俞秋生被自己这个比喻吓到了,手一颤赶紧收回去。
“师父,徒儿认错。”
他嗯了声,手掌在她头上重重拍了几下。跪着的俞秋生人就歪到一边。
“禁闭,自是要在听泉中禁闭。”他低头对上俞秋生那双杏眸,贴心道,“谋害同门,自是要拿出诚意,受点折磨。”
听泉是浮空岛上一处深渊谭,人在水里虽是能够呼吸,不过周遭无光,浮在当中既听不见也看不见。如此十一年……
掌刑师尊都吸了口凉气。
“这般不知诸位可算心服?”纪素仪问。
无人回应,同门皆齐齐跪下来,就连涂秀秀都说不出话来。
“那便这般。俞秋生虽是我的徒弟,可出此恶举,我作为掌门绝不会包庇。”
云雾缭绕,大殿内的烛火随着他的离开一盏一盏熄灭,偌大的空间里复归黑暗。
俞秋生这回心在滴血,欲哭无泪,游魂似地出了这审刑殿。殿外星河璀璨,玉宇琼楼如画上的一般,云遮雾绕,朦朦胧胧。不时就有剑光从墨蓝天幕划过,那是急速御剑后的痕迹。
她一直往前,众人见她如此隐隐觉得大师姐可怜,这样的禁闭容易使人疯狂,摧毁的是人的心境。
只是未几就叫她发出的那声惨叫惊的魂魄都要飞出躯体了。
“大师姐?”
惨叫的余音还回荡在耳畔。
“大师姐这是怎么了?”
目击一切的路人师弟道:“大师姐走路不看路,从山上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