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看,是个极为俊俏风流的孩子,一双剪水眸,眉尾下垂,少了些许凌厉,添了几分柔和。
“你是什么东西?”阿喜皱眉,定睛一看不悦道,“噢,一只狐狸精。”
他还在变声期,话一出,听得木沉香噗呲笑出声。
“我以为是哪个想不开要跳河,原是一只跛脚鸭。”
“你!”阿喜把衣袍往下拉,今儿他确实是同人打架伤了腿,被这会说人话的狐狸嘲笑,实在像是一种嘲讽。
大抵这个年纪心性高,阿喜随即仰头,绕着他踱步,仔细看了又看。
“你来找我作甚?我听爹爹说狐狸精惯会惑人心神,尤爱美貌皮囊。你该不会是……”
他欲言又止,停在了木沉香的屁。股后面。
木沉香敛笑,垂下尾巴。
“看什么看?”
阿喜哼了声,视线挪开,不屑道:“是只公狐狸,好端端的为何来招惹我?该不会是近来发。情,连雌雄都不分了?”
木沉香:“……”
臭小孩。
他想着自己怎么着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该与小辈做过多的计较,于是咳了咳。
阿喜低头看影子,仿佛没听见。
“咳咳!”
木沉香吸了口气,尾巴一抽,瞬时这穿着红袍的小少年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不是走神或是忽视他的状态了。
“年轻人如此颓丧,你爹娘人呢?一个人在水边可不好。这是我的地盘,你又是个外来的陌生人,虽说这儿风景好,是块风水宝地。可你一时若想不开寻死去了,岂不是平白要给我添晦气?从这个方面说,我是有必要管管你的。”
阿喜龇牙咧嘴,捂着一条腿伸手就想揍他。
“谁要寻死了?!”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木沉香起跳闪开。
红衣少年见抓不住他,便食指抵着唇,嘘了声,东张西望了会,生闷气。
“我来找我娘。”
木沉香歪头,好奇道:“你娘怎么会在这儿?”
“他说这里有个大师姐姓俞,若是我运气好就能碰到。”阿喜揉了揉额角,显然想起叫他心里郁闷的事情,眼神都便的焦躁。
“……你娘叫俞秋生?是什么时候的事?不像。”木沉香眨了眨眼,觉察出一丝丝荒谬。
若是俞秋生有孩子,那纪素仪岂不是要疯掉。
他随即把面前的少年打量一番,与纪素仪本人是没有一点相像,跟俞秋生也没有任何肖似的地方。
想着想着,隐隐约约记起一件十多年前的事情。
“我娘就叫俞秋生,我爹说她是秋天生的,便叫这个名字。我五岁时候她便走了,爹爹说人就在这里,不过我是从没见过。”
阿喜托着脸,嘴抿成一条线。
“谁告诉你她会在这儿的?”木沉香问。
“一条会说人话的大蟒蛇。”
“难怪,你住哪?可是叫阿喜?”
红衣少年一怔,随即警备的像只小兽。
“是了。”木沉香咧嘴一笑,他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跟姬孤那厮比起来则要干净多,难怪自己脾气会这么好。
对着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人,他多少会宽容一些。而对着姬孤这样阴险小人,实在是又累又不爽。
“你爹今日不在,若是晚间不来找你,你就多留一会儿。”木沉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若是你爹不知晓,明儿再来。”
“我爹……”阿喜沉默了会儿,而后道,“他回汝阳成亲了,我娘今夜会来么?”
“你猜猜看?”
红衣少年定定看着木沉香,随即一屁股坐实了,那意思大概就是不挪位置,一定得等,哪怕等到天荒地老。
木沉香笑了笑,趴在一边。
“我见过你,在你很小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姬孤对你好不好?”
阿喜在梦里似乎是见过这样一只大狐狸,可真要想一想,却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子,听他问起爹爹,当下又些许沮丧。
“我爹对我自然是好,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只是有时候我总觉得太累了。”
“对你这么严格,自然是想着让你成才,父母对于子女,大抵都是没有坏心的。”木沉香点了点头。
阿喜:“我爹想让我学剑术,将来做一名剑修,拜师阳虚派,杀了掌门。可我对剑术并不痴迷,反倒是更喜欢做一个丹修。”
木沉香:“……”
“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便是了,他如此要求你,定是有私心,那些无望的事,你还是劝他趁早放弃好了。”
夕阳西下,水面一层金光,偶有小鱼越出水面透气,惊起一朵朵涟漪。
阿喜思虑良久忽而轻声问:“我娘跟纪掌门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俞秋生是大师姐,纪掌门又是她的师父,此举岂非背。德乱…伦。”
红衣少年摇摇头,眨了眨眼睛,只道:“山脚下旁人的孩子总说我娘是跟人私奔去了,可她回了宗门却也踪迹难寻。今日有人造谣,我气不过便与人打起来。现在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不是她的亲生子,她不爱我也是可以理解。”
说着说着,粗嘎的声音愈发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