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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蓝闻言笑得有点腼腆,她哪有。
    以前为什么不打扮,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江母脱口而出的是伤人的话语:你为什么要这样打扮?小小年纪穿得这样风骚勾引人……
    这哪里是亲生母亲该说的话。
    可是,就算被伤得体无完肤,她仍然放不下。
    因为,她答应过在天国的爸爸,爸爸说,天蓝,好好照顾妈妈。
    她不能对爸爸言而无信。
    *
    西海明月
    圆圆的大转桌上,林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今天包括夏落落也到场了,还有王辰阳。
    江雪坐在首位。
    她恢复了不少,气色也挺不错的。
    江雪跟江天蓝同姓,看江天蓝更带了点亲切。
    “我们家这混小子,从小就爱欺负人,天蓝,若安修欺负你,告诉奶奶,奶奶帮你作主。”
    江天蓝抿嘴笑,贺安修气得哇哇叫:“奶奶,您偏心,你只说我,为什么不说大哥?大哥马上就要娶大嫂了。”
    江雪看过去的时候,贺安白正在替夏落落剥虾。
    那双修长的手,好看到极致。
    他替夏落落剥了几只,堆在她的碗里,才拿出纸巾擦拭手指,不忘低语:“还要吃记得叫我。这虾我来剥。”
    江雪睨了贺安修一眼,那眼里意味很明显:这样一个疼老婆的,还需要她来说吗?
    贺安修气呼呼的。表面工作而已。
    江天蓝这一顿却是吃得很开心。
    贺家的气氛真的很好。
    这一家人,看似各有各的忙,但聚在一起,却又其乐融融。
    就连江雪,听说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但是她也一样活得精致又出彩。
    七十出头的人,看起来朝气蓬勃,跟年轻人的精神气有得一拼。
    饭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贺安修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江天蓝的手。
    他说:“大家静一静,我有事情要宣布。”
    贺然然低头看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笑道打趣:“二哥,是不是你跟天蓝姐的好事将近了?”
    贺安修笑了笑,说:“奶奶,爸,妈,我跟天蓝已经领证结婚了。非常抱歉,没事先知会你们。不过,我们是认真的。我认定的女人,就只有天蓝一个。”
    江雪闻言,无比淡定。
    她想起来,这样的事情,曾经也上演过。
    自家儿子贺思源和路遥遥,当年也是先领了证才告诉她。结婚这样大的消息,她还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
    路遥遥和贺思源不由对视了一眼。都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时代,当年她和安白也是这样过来的。
    没什么不好。结果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好好度过,珍惜,相濡以沫。
    见大家都这样淡定,没被震到的样子,贺安修有点沮丧。
    什么嘛,人人都不关心他啊。
    贺安白开口:“恭喜,二弟。”
    路遥遥也笑了,对江天蓝说:“天蓝,虽然消息来得突然,但我们很高兴。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比如你爸妈那里。”
    江天蓝说:“阿姨,爸妈那里我去说。”
    贺安修说:“天蓝,还叫阿姨吗?”
    江天蓝红了脸,一一改了口。
    路遥遥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送的。不过镯子她早已备下了两个,就是想着,将来有了儿媳妇,送出去。
    现在两个儿媳妇都在眼前,都拿出来送了吧。
    “天蓝,落落,我也没什么送的,这两个玉镯子,你们拿着吧。”好像从江雪那里开始,养成了习惯。娶个媳妇,送个玉镯子,玉镯子养人。
    “妈,谢谢你。”
    “安修,那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贺安修说:“我跟天蓝商量了,我们就旅行结婚。不办婚礼了。等参加完大哥的婚礼,我们就出去度蜜月。”
    贺然然眨巴着眼看着江天蓝,又看了看夏落落。好神情啊,她有两个大嫂了。
    *
    城中村,江天蓝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城中村却安静得过分。
    她起床,周围安安静静,没有人进进出出。
    江天蓝有点疑惑,难道她起晚了?
    看了一眼时间,正好还是早上七点半啊。
    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这个时候,城中村该热闹万分才对。
    下了楼,在路口,她遇到了正在往外搬的一户人家。
    “请问,你们要搬去哪里?”
    男人道:“我们要搬去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住宿条件更好,并且房租跟现在的一样。你怎么不搬?”
    江天蓝傻了眼,有这样好的事?
    “呃,我没收到通知。房东没找我。”
    就在这时,贺安修摇下了车窗,唤道:“天蓝,准备好了吗?”
    男人指了指贺安修,说:“房东你不就认识?难道是你男朋友?”
    啊,江天蓝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快得她抓不住。
    待看到男人对贺安修极为恭敬的时候,江天蓝明白过来了。
    “贺安修,你在搞什么鬼?你什么时候成这里的房东了?”
    贺安修笑了笑,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有想着瞒着。
    “我把这里买下了,又买下了另一处的房子,让这边的居民都搬过去住了。天蓝,我是想做点好事吧。想想有多少人像你这样,这样努力的活着。我那房子也不是没有要求的。租我的房子的,还要义务做社工。所以,房租会很便宜……”
    江天蓝无语。
    “这里,我打算拆了,重新修成公寓出租,就叫天蓝公寓,好不?”
    说起来,他对这里也有了感情。因为,这是她跟他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江天蓝心里柔和起来。
    贺安修没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的。
    “傻瓜。”
    贺安修只是笑。
    其实,这房子在半年前,他就在谈了。
    他本来有备用方案的,但现在用不上了,因为,她已经成了他的妻。
    “走吧,我陪你回家看看。”
    那个家,真不配称为家。可是,结竟是她长大的家,是回去做个了断了。
    临近小城,江天蓝近乡情怯。
    这些年,她钱是源源不断的往回寄,可是,却从来没有再踏上过这块土地。
    十三岁那年的夜晚,之后她遭受的辱骂,对于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是不能承受之重。
    当年,她甚至还想过去自杀。可是现在她庆幸,她足够勇敢,所以活了下来。
    若是死了,才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与希望。
    下了车,江天蓝才发现,一切很陌生。
    街道大大变了样,就连她小时生活过的地方,也已经高楼林立。
    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生活过的地方。
    路上,别人打量她的目光带着探询善意,再也不是儿时那种指指点点的目光。
    一切都像是新的了。
    后来,还是江母打了电话:“天蓝啊,听说你今天回来,你在哪是城,饭菜我们都准备好了。你不是说这个时间到的吗?”
    江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也带了苍老。
    江天蓝有点恍惚,甚至,江母的声音还带着温柔,这种温柔,是生父在的时候,才有的。
    “妈,你们住哪里,我找不到地方了。”
    “啊,我们搬了地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吗?”江母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地址。
    当他们到的时候,江母和继父都在楼下等着他们。
    “天蓝,安修~”
    江母和继父看起来都老了。
    继父的脸上带了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察觉到江天蓝打量的目光,继父不自在的动了动。
    江母笑着解释:“哎,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有个小青年跟他起了冲突,然后几个人围上来打了一顿。”
    继父的目光落在贺安修的脸上,变了变。
    他知道是谁打的,可是,他却不能说。
    江母在饭桌上不停跟江天蓝夹菜,笑容带着讨好。
    而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江天蓝发现,他已经老了,她好像不怕他了。
    吃了饭,坐了一会,没留下来过夜,江天蓝带着贺安修离开了。
    她说的是,贺安修是她的丈夫,他们结婚了,她带回来看看。
    其间,江母不停的咳嗽,身体像是还没有好全。
    江天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
    “妈,这里有十万,你拿着,身体不舒服就上医院,缺钱,就跟我说。”
    江母接过,心里是有点愧疚的。
    愧疚年轻的时候,为了男人,却对女儿冷眼相看。
    可是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儿女都是要长大的,只有夫妻才是永远能在一起的。
    看,现在就是很好的例子。
    她生病了,都是丈夫在身边,女儿在外面挣钱,哪里有时间来照顾她。
    现在,江天蓝结婚了,将来有孩子,回来的时候就更少了。
    江天蓝跟江母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贺安修说,他跟继父要说几句话。
    两个男人隔得有点远。
    那个男人,在贺安修的面前,显得有一些佝偻,有一些矮小。
    江天蓝心想,如果是现在的她,继父绝对不可能将她压倒了,她一定会将男人踢个半死。
    好像,过去的耻辱与伤疤和心结,今天都得到了一个了断。
    她看到的是一个老头子,一个她再也不会怕了的老头子。
    偏偏之前,他一个电话打来,她就怕得要命。
    他要钱,她就给钱。
    现在,她真的不怕了呢。
    那边,贺安修冷冷的盯着男人。
    “你对天蓝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不在她妈妈面前拆穿你了。但你给我记住,今天我能找人打你,明天我也能找人废了你。你知道是我干的,对不对?以后别再给天蓝打电话,你打一次电话,我就找人打你一次!”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要不是看在天蓝妈妈的份上,你这会应该在监狱里了。你既然骗了这个女人,就骗一辈子。反正天蓝也不需要那个女人的爱了,因为她已经有我了!”
    他展颜一笑,娃娃脸上露出的笑容,不但不让人觉得可亲,看在继父的眼里,却是觉得可怕。
    他连忙保证。
    他现在老了,江天蓝的翅膀硬了。他也不敢再跟贺安修过不去。
    *
    两人离去,继父和江母都还站在原地。
    江天蓝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贺安修潇洒的耸耸肩:“没说什么。”
    “我才不信。安修,他的脸是你打的吧?”
    贺安修瞪圆了桃花眸:“这你都猜得到?”
    江天蓝:“你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我。”
    “那有没有很感动?感动到想马上以身相许?”贺安修厚脸皮的凑过来在江天蓝的脸上偷吻了一下。
    江天蓝捶他:“幼稚~”她的嘴角却不由翘了起来。
    “老婆,你就说你很开心嘛。”贺安修不依不饶。
    “好了,我很高兴,老公~”
    贺安修听到了,高兴的将江天蓝抱起来转了个圈。
    “走吧,我陪你去看看咱爸。我要感谢他,替我养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墓碑上,江父的相片仍然清晰。
    江父去世时很年轻,才三十出头,长相也很英俊。
    江天蓝除去了杂草,已经没有了眼泪了。
    这么多年,她不知道跑在这里哭过多少回。甚至有一次,抱着墓碑,她就睡着了。
    贺安修上了香,放上鲜花,恭恭敬敬行了礼。
    “爸,虽然我没见过你,不过看天蓝,就能知道,你也是一大帅哥。现在天蓝跟我结婚了。她很好,当然,我也是很好的。她现在过得很好,你放心。以后会过得更好的。为什么呢?因为以后有我了呀,嘿嘿。你放心,我会对天蓝好的。如果我不好,你就从地底下冒出来吓我吧。我胆子很小的……不过还是算了,我如果被你吓死了,谁能像我这样疼她?”
    贺安修絮絮叨叨的说着。
    旁边另一个扫墓的人,看了过来。
    估计真没见过这么能说的。
    反倒是江天蓝,一直安安静静的。
    墓地弄得干干净净了,她坐在旁边。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灰白灰白的,但她的心,已经不再是一片阴霾。
    她在心里轻轻的说:爸,你放心,我已经获得了我想要的幸福。
    耳边,似乎还能想起临终时,父亲的话语。
    他说:天蓝啊,以后爸走了,妈就交给你了。他说:天蓝啊,女孩子也要独立自强。只要你够好,将来你也会找到一个跟你一样好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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