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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他们正顽强的抗战不歇 (二)
    袁无隅手持两支两支勃朗宁,朝着车队开火。武田正一闪避不及,双腿被打得齐根儿而断,鲜血瞬间洒了满车。
    机枪声响起,袁无隅倒下。紧跟着,武田正一却看见,他却又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双腿继续开火。一颗又一颗子弹打进大腿里,骨头断裂,整个大腿变成了一个血淋漓的马蜂窝……
    “啊————,啊————,啊————”武田正一尖叫着惊醒,大汗淋漓。
    “长官,长官,医生马上就来,医生马上就来!” 身穿白衣的日本护士快步冲入,弯着腰,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武田正一想都不想,抬手就去抽护士的耳光,结果刚一发力,剧痛瞬间又传遍了全身。
    “八嘎,八嘎——” 他的胳膊瞬间又落了回去,大骂着满床翻滚。随即,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而,全身僵直,目光迅速转向自己的大腿。
    没有大腿,在噩梦中一次次被袁无隅用勃朗宁打得稀烂的两条大腿,齐着根部不见了。有的只是洁白的纱布,裹得像个枕头般,边缘处还隐隐渗出血迹。
    “嗷——————” 武田正一嘴里发出一声狼嚎,抬起手,拼命揉自己的眼睛。
    这一定是噩梦,我还在梦里边,没有醒来。马上就醒,马上就醒。大腿没被截肢,没有被截肢……
    然而,无论他怎么揉,视线里,依旧是两个白枕头。膝盖、小腿、双脚,都不知去向。
    “腿呢,腿呢,我的腿呢?!” 顾不上再跟护士发飙,也忘记了疼痛。他像个丢了讨饭碗的乞丐一般,双手不停地四下摸索,声音里也迅速带上了哭腔,“我的腿,我的腿呢,把我的腿还给我,还给我……”
    “长官,你的腿被截肢了!” 一名五十多岁军医,快步走进了病房里,站在距离武田正一四米远的位置,大声解释。“刺客在子弹上涂了蛇毒,而您的腿骨也被子弹击碎。为了救您的命,我们只能选择截肢!抱歉!”
    “不,不,你们还有别的办法,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武田正一瞪着三角眼,目光中充满了求肯,“救我,救救我的腿,求你,我为大日本帝国立过很多功劳,我是陆大的高材生,我……”
    “帝国的勇士,莫非连现实都不敢接受么?武田君,不要辜负天皇陛下对帝国勇士的期待!” 医生经验丰富,立刻板起了脸,大声呵斥。
    这两句话,比所有特效药都好使。武田正一立刻就不叫唤了,双手抓着床单,双眼僵直,半晌,才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点头。“是,您训斥的对,在下一定不会辜负天皇陛下的期待!麻烦给我再打一支麻药,让我睡一觉,拜托了。睡醒之后,我就会振作起来。”
    “长官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不能再用麻药了。” 医生见武田正一不再闹事儿,也换了副慈悲面孔,认真地解释,“否则,麻药就会伤害您的脊神经和大脑。你以后出了院,也没法继续替天皇陛下效力!”
    “明白!” 大腿处疼得宛如锯子在锯,武田正一却咬着牙点头,“我是特别任务人员,没有双腿,也能为帝国效力。”
    “武田君是个勇士!” 日本医生用同一套说辞,骗过无数被截肢的日本军官,却没有一次,像骗武田正一这般轻松。因此,笑着夸了一句,开始着手给他换药。。
    武田正一像个傻子般,强忍疼痛,任由医生摆布。然而,等医生换过药离开后,却又迅速变得焦躁不安,“护士,我妻子在哪里?医生说我昏迷了三天了,我妻子呢,她为什么没来陪我。该死,这个女人,又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护士被问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资料上的确显示武田课长是已婚,妻子好像还出自中国的一个“上等”人家。可这位名叫武田小柔妻子,好像一点儿都没关心过丈夫的生死,甚至一次都没在医院出现过。
    “我妻子呢,让她来伺候我!” 丝毫不体谅护士工作的繁忙,武田正一皱着眉头,大声吩咐。
    “课长,令夫人,令夫人她这几天不在家!” 专门被安排在病房外担任警戒的特务小野章和麻生一郎怕武田课长继续闹事儿,赶紧走了进来,替护士回应。
    ”她去哪了,是不是又去监狱探望那个女叛匪了。该死,当初就该把她也关进去,严刑拷打!“ 武田闻听,气得额头上青筋乱蹦,手拍床板,大声咆哮。
    ”令夫人,令夫人被,被带到军方的特务机关了!“小野和麻生犹豫着的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解释。
    ”为什么?“ 武田正一被吓了一大跳,瞪圆了三角眼大声追问,”不可能,她已经很久不出门了,不可能是叛匪成员。否则,我早就亲手杀了她!“
    如果殷小柔是女八路,这个麻烦可就大了。他武田正一即便不被抓起来,前程也彻底毁了。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武田正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疼痛,双手推动床板,就准备坐起来亲自回华北特务机关找茂川秀和当面自辩。
    ”课长,不是咱们那里,是军方的特务机关。令夫人,令夫人的确不是叛匪成员。但是,但是她却出面给叛匪成员收敛了尸体,并且出钱给叛匪修建了坟墓!“ 小野章往后退了两步,继续小声补充。
    ”我杀了她!“ 武田正一大怒,一扭身,就去枕头下掏枪。结果枪没掏到,却把输液架子被车翻在地,架子上的输液瓶,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继续用袁无隅的尸体“钓鱼”,是他被推进手术室前最后的愿望。没想到,钓上来却是自己的妻子。虽然这个妻子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只把殷小柔当成钱包和奴隶,可毕竟双方的婚姻乃是事实,并且曾经被视为北平城内日中亲善的典型。
    小野章了麻生一郎都不敢劝,退到一个安全距离上,眼睁睁地看着护士一个人收拾满地的玻璃渣子。而武田正一,却急着找替罪羊承担责任。指着小野章和麻生一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我进手术室,进手术室之前,不是命令你们去尸体附近埋伏了吗?看到那个贱女人,为何不拦住她,为何不拦住她?!“
    ”课长,课长,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请听我们解释。“ 小野章和麻生一郎双双鞠躬,然后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向武田正一描述了后者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袁无隅的身体,的确成功钓上来了一个女八路,名字叫做金明欣。但是她当场就抱着袁无隅的尸体跳进了金水河,并且好像提前已经服过毒。
    所以,整个钓鱼行动,只能不了了之。
    而殷小柔是在袁无隅和金明欣两个人的尸体被打捞起来之后的第二天,才出的面儿。以金明欣的表亲名义,将两具尸体从北平伪警局的停尸房领走。北平伪警们,知道她是武田课长的妻子,不敢为难她,只好一边放行,一边向日本驻华北特务机关汇报。机关长茂川秀和派人跟踪殷小柔,准备看看到底谁在她背后指使,结果却发现,所有帮忙者,都是她临时从天桥雇来的苦力。
    最后,袁无隅和金明欣两人的尸体被装入棺木,安葬于北京西南郊外,靠近南苑的一处向阳山坡。从头到尾,几乎都是殷小柔自己一个人在忙碌,找不到任何背后主使者。
    茂川秀和机关长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继续追查,可华北方面军的特务机关的鹿岛课长,却认为此事背后不可能如此简单。所以,没等殷小柔返回家中,就在北平城门口将她堵住,带回了军方的监狱。
    “八嘎!” 武田正一又气又怕,真恨不得立刻就昏过去!
    那华北方面军的特务机关行动课长鹿岛,跟他是竞争对手。向来彼此之间互不服气。如今此人把殷小柔抓了去,肯定会威逼利诱,让殷小柔来攀咬自己,甚至不惜刑讯逼供。
    而万一殷小柔恨自己多年俩的虐待,做出了配合鹿岛的招认。自己再想洗刷清楚,可就难了。被解除一切职务赶回长崎务农都是轻的,弄不好,下半辈子就得蹲在监狱中,永远不见天日。
    不愿躺着等死,武田正一挣扎着,就要下床。却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腿,“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刚处理过的伤口被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他本人也终于疼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再也无法给任何人制造麻烦!
    非常令他感到幸运的是,顶头上司茂川秀和虽然看他不顺眼,在涉及到情报系统和军方自己的情报机构争斗上,还是果断站在了他这边。而被他打得几度住院的殷小柔,也顶住了军方特务机关的各种“手段”,没有遂了鹿岛的愿。
    这让武田正一在庆幸之余,第一次觉得殷小柔的善良,也并非毫无是处。至少,做到了对待那些叛乱分子和对待他,一视同仁。然而,当得知殷小柔被鹿岛释放之后,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去给袁无隅和金明欣两个扫墓,他顿时又被气得火冒三丈,发誓出院之后,一定要那女人好看!
    然而,截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出院的手术。因为脾气暴躁,外加遭到了竞争对手鹿岛课长的蓄意刺激,武田正一足足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才终于能够返回家中。
    这期间,驻华北特务机关机关长茂川秀和,多次前来探望。给他先后带来了情报系统和华北方面军的双重奖励,让他深刻感觉到了作为天皇帐下武士的”荣耀“。但是,鉴于他已经离不开轮椅,他的行动课长职位,只能交由别人替代。为了鼓励他多年来的奉献精神,茂川秀和专门在机关里给他安排了个机要课长的职位,负责掌管所有机密文件和档案!
    武田正一当然不甘心,可再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没有了双腿的事实。只好偷偷自我安慰,自己仍旧是在为天皇效力,没有因为双腿失去后就自暴自弃。
    白天在特务机关里干得不顺心,下班后回到殷家出钱给他买的大宅里,他看到殷小柔那泥塑木雕般的模样,就怒火上撞。随便抓起一件东西来,兜头就打。而殷小柔挨打挨多了,也有了经验。虽然从不反抗,却懂得挨了第一下之后,就迅速下楼或者上楼。
    武田正一的轮椅虽然快,却爬不了楼梯。所以只能让仆人抬着自己去一路追杀。可仆人们再没良心,也都是殷家花钱雇来的。每逢此时,耳朵就一个比一个聋,动作就一个比一个慢。结果,武田正没等追上殷小柔,后者已经找到一个房间躲了进去,顺手反锁了门,任他如何叫骂都坚决不开。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武田正一都想拔枪。可如果将殷小柔给杀了,他跟殷家的联络就彻底断了。殷家上下虽然全是孬种,没胆子报复。但是他再想随随便便就提出钱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寄回长崎,就没任何可能了。
    所以,无论武田正一如何暴跳如雷,对殷小柔的伤害,都远不如当初。殷小柔知道,这是袁无隅在殉国之前,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心中感激之余,每逢节日,都冒着让武田正一大发雷霆的危险,偷偷出城去拜祭两位好友。
    这天,又是清明,殷小柔跪在袁无隅、金明欣两夫妻的坟前,仔细的摆放好祭品和鲜花,在铜盆里燃起了纸钱。
    火焰吞噬着黄纸,散发出明亮的火光。
    她缓缓的展开两件精致的婴儿服装,投入了铜盆。接着拿起几瓶洋酒浇在上面。
    “小昕,胖子,我一直盼着参加你们的婚礼。结果你和胖子结婚也不告诉我。小昕在上学时候跟我说过,她将来想要两个宝宝,一儿一女。你们在那边,应该也快有孩子了,我这个做阿姨的,给他们寄两件衣服。我没学过针线活,自己不会做,你们不要笑话我!”
    酒精助燃,铜盆里的火焰窜的老高,精致的婴儿衣服化作灰烬,被风吹得飘飘而起。几个路过的当地人看到了,转过脸,低声叹息。
    这个总是来扫墓的女人神志不正常,当地百姓都知道。否则,不会拿那么金贵的东西,随便乱烧。
    殷小柔却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痴痴的望着腾起的飞灰,继续低声倾诉:“小昕,你还记那次咱们去街上参加游行,结果被你叔叔发现的事儿么?他硬要将你拉回家,结果被我伸脚绊了个大马趴。咱们跑了以后,笑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胖子,你那时候还是个小胖墩子,同学们总笑话你胆子小。可谁又能想到,你竟然能跟大冯和赵小楠他们几个,跑到二十九军报信。我更想不到,你最后竟然……我敬佩你,真的!”
    “小昕,我一直都很感激你。那天在南苑趟着水逃命,水面太高,我好几次都跑不动了,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就算不被子弹打死,也得被淹死!”
    “后来去固安的路上,我才知道,你们都是这么勇敢的人!其实我胆子最小,什么都怕。是你们的勇气鼓励了我,才让我拿着手榴弹逼走了殷福!”
    “小昕,胖子,那些天,咱们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死亡。可你们知道吗?那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怀念的日子!”
    “小昕,胖子,我胆小,我害怕。您们走了之后,我更害怕。我有时候,有时候真想杀了武田,然后再给自己一枪,一了百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原谅我,原谅我,对不起,我给你们报不了仇,对不起……”
    说着说着,悲伤无法自抑,她跪在墓碑前,放声嚎啕。。
    “小柔,别哭,你已经很勇敢了!“ 身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安慰。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
    “李……” 殷小柔迟疑着扭头,朦胧的泪眼中,隐约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鬼啊——”下一刻,她尖叫着跳起来,撒腿就跑。才跑出几步,就两腿拌蒜,一头撞向了对面的树干。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追上来,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额头距离树干不到半寸,殷小柔却丝毫不念对方的相救之恩,继续尖叫着挣扎,“李哥,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我什么都没干,我害怕,我害怕——”
    “小柔,你看你脚下的影子!鬼没有影子!” 对方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哑着嗓子大声提醒。随即,又摇摇头,低声补充:“更何况,我即便做了鬼,也不可能害若渝的朋友!”
    “你,你有影子,有影子!” 殷小柔迅速低头,果然,在自己脚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哆嗦着转过身,眼泪再度淌了满脸,“李哥,没死?你真的没死?“
    李若水又黑又瘦,一脸胡子。完全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书生军官。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平静,那么柔和。
    ”我没有死,鬼子认错人了,把别人的尸体当成了我的!“ 知道殷小柔胆子小,他的声音,也无比柔和:“小柔,谢谢你给小昕和胖子下葬。否则……”
    一句话没等说完,李若水就不停地的咳嗽,同时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中药味道。很显然,他身体状况非常不好,甚至只能算大病初愈。
    殷小柔心中的害怕,立刻就变成了关切。靠得更近一些,抬手去替李若水捶打脊背,“李哥,你是不是伤到了肺?要不要我帮你去弄一些西药,北平虽然戒备森严,我如果去想办法……。”
    ”不必了,谢谢你!“ 李若水笑了笑,直起腰,轻轻摇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别将自己再置于危险之中,很多日本人的心思,不可以常理揣摩。”
    ”李哥……“ 知道李若水不想让自己再受武田的毒打,殷小柔顿时又羞又恨。低下头去,深深向李若水鞠躬,”对不起,李哥。我,我软弱,我胆小,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胖子和小昕,对不起……!”
    ”别这么说,小柔。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战士。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李若水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继续低声安慰。”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家庭,换了其他人与你易位而处,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李哥——“ 殷小柔的身体晃了晃,再度痛哭失声。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包括好朋友金明欣生前,虽然听闻她遭到武田正一的毒打之后,多次前来探望,但也只是陪着她说说话,回忆一下过去,从不对她被家人逼着嫁给武田正一的事情,做出任何评价。
    这让殷小柔感觉很自卑,虽然她明白,金明欣对自己绝无恶意。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做金明欣的朋友,配不上跟袁无隅来往,配不上去见昔日的任何同学和老师。她这辈子,就活该一人承受所有痛苦,像野草一样活着,像野草一样死去。
    而今天,李若水却说,她已经尽力了,换了别人是她,未必做得更好。这些话,虽然有极大可能属于安慰之词,却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根孤零零的野草,自己也配得上头顶的阳光和身边的微风。
    ”小柔,别忘了,你当初可是救过我们所有人的命!“ 李若水笑着掸落殷小柔头发上的草屑,继续低声安慰,”你远比任何人想象中的你勇敢,也比任何人想象中的你坚强。我得走了,你多保重,等胜利之后,咱们再见!“
    ”李哥——“ 殷小柔心中的委屈,顿时又化作了不舍。抬起手,一把拉住李若水的衣袖,就像失散多年的妹妹拉着亲兄长,”你去哪?你身上还有伤,附近又到处都是日本人……“
    ”小柔,记得胖子牺牲前的话么,抵抗者是永远杀不完的!“ 李若水笑了笑,轻轻推开殷小柔的手,“我去送侵略者和汉奸下地狱!”
    ”李哥……“ 殷小柔拔腿追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含着泪向李若水的背影挥手。
    自己追上去,也只能是个拖累,还不如远远地看着他,为他默默地祝福。”抵抗者是杀不完的,李哥,我知道你无所畏惧,但是,我依旧希望子弹永远绕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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