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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口啊,全都死了!
    按说这么多人,不应该一个都跑不出来啊!火再大,在刚开始烧时,也不至于一点警觉都没有吧!
    是啊是啊,连救火都没人喊,jī飞狗跳都没有,火都烧上天了,还是大家伙儿硬撞开的门!
    听说是先杀的人,后放的火!
    啧啧啧,莫非是沈将军早些年杀孽太重,遭报应了!
    遭什么报应,上了战场还有不杀人的?沈将军可是个好人!
    还真是造孽啊!
    一定是南越人gān的!说话的人很激昂,转而又压低声音好像很神秘,你们听说过吧,当年,沈将军攻取南越,南越王本来献了公主求和称臣,不晓得怎么就出尔反尔,又来了场血战。沈将军闯入宫廷后,一地全是死人,那南越的龙椅前,站着个穿红衣的gān尸,手握宝剑,指着闯入者,旁边柱子上吊着一个穿白衣服的披发女人,衣服上血淋淋地写着,灭我南越者,身死家灭,jī犬不留!
    众人皆倒吸口冷气,话题一下子被吸引过去,难道是,沈将军被下了诅咒,怨灵来报仇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啊,那沈家的大姑娘,聪明俊秀,嫁了太子,可太子突然就倒台了!沈家的二姑娘,长得更是漂亮,小时候也极其聪慧,可突然就成了哑巴,还只会傻笑!沈家的小将军,英俊勇武,可偏就邪xing,他参与打的仗,十有九输,前不久与北夷会战,据说,又全军覆没了!
    真是啊,全都不吉利啊!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那个引起话题的人道,当年在南越王宫,众人看着那诡异景象,都胆战心惊,于是有人说将那gān尸和吊死的女人好好安葬,建庙供养,以平鬼神之怒,可沈将军xingqíng刚烈,岂能容这装神弄鬼的伎俩混淆军心,当时一声令下,喝令放火烧了!
    这下子众人更是炸了锅,烧了!竟然是烧了!怪不得这沈家大火,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慡!
    于是那南越怨灵复仇的说法,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播着,每个人的口气既兴奋,又诡秘。
    满城流言,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断夸张渲染,推波助澜。
    离了人群密集的主街,驶进幽暗的巷子。冬哥儿的脸有点白,回头求助道,先生,这
    叶修微笑道,你看吧,满街的百姓,都知道是南越复仇,你还觉得你家先生发现个什么诛心香、雪魄蚕丝,有什么了不起吗?
    他的语声和缓,竟带着些许调侃味道。冬哥儿费解地挠着脑袋道,先生,那这该是怎么回事。
    叶修道,我们觉得蹊跷的事,皇上会不蹊跷?连市井小民都知道的典故,皇上也自然更知道的。
    冬哥儿更加迷惑,那,那这
    叶修叹了口气,你若是皇上,自己很看重的儿子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冬哥儿沉吟半晌,突然眼神一亮,叶修看着他那醍醐灌顶般的小样子,笑问,懂了吗?
    皇上第一时间被告知,虽是抓了个现行正着,但也说明了,这很可能是别人给燕王设的一个局。皇上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他不让刑部的人直接抓捕,而是宣召燕王进宫,便是将信将疑,还是有份爱子之心的!怨灵复仇的事,冬哥儿突然有点兴奋,鬼神虚妄,先生用真凭实据坐实了南越怨灵复仇的事,那便是说明了沈姑娘是南越人栽赃给燕王爷的!这样对百姓们有了jiāo代,也还了燕王的清白!
    叶修淡淡地嗯了一声,冬哥儿又琢磨半晌,讪讪道,那,那那个沈姑娘,
    叶修道,沈姑娘怎么了?
    冬哥儿道,这样子天下人都知道了她与燕王有私qíng,先生娶她,将为天下笑。不如,不如
    叶修笑道,不如怎样?
    不如gān脆把她送给燕王爷得了!冬哥儿道,人家两qíng相悦,先生何苦棒打鸳鸯,还戴了顶绿帽子!
    凌晨时起了薄薄的雾,淡蒙蒙的月光,有种虚浮缭乱的苍白。叶修小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
    凝思伫立,不远处是一大架极其茂盛的金银花,一旁藤萝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底袍。
    承影一身黑衣,静步走到他身后,敛首道,先生。
    叶修望向他,轻问道,咬住了?
    是。承影神色越发恭谨地,吐出一个字。
    第六章 宫闱
    南越逆党践约怨灵复仇,然后嫁祸给燕王爷!御史大夫宋钦冷笑道,你们刑部就是想以此,告白于天下?
    刑部尚书于敏中道,那宋大人有何高见?
    宋钦道,南越逆党践约怨灵复仇,灭沈将军满门,jī犬不留,却因何独独把沈二小姐,送到燕王的身边!护送沈二小姐至燕王府的,为何持燕王令牌,直入燕王书房!沈二小姐深夜面见燕王,着艳妆,穿嫁衣,面露娇羞之态,是何蹊跷!
    于敏中对武和帝一揖道,皇上!宋大人所论,皆是因柳大人被人飞刀传书所致。既是有人匿名通报,定是布置好的一个惊天yīn谋来陷害燕王!
    于敏中话里的柳大人,乃是大理寺卿柳辛,为官三朝,极为耿直公正。昨夜夜半,有人用飞刀夹着字条刺于书房门楣,他拿了字条,刻不容缓进宫面见了皇上。
    宋钦也行礼对武和帝道,皇上,虽是有人匿名通报,但是字字皆真,事事属实,仅凭一个怨灵复仇,南越嫁祸,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于敏中也一声冷笑针锋相对道,若燕王所为,就该欢享美人恩,他何故去见叶修!沈将军国之元老,他何故自断羽翼举起屠刀!一边要人家女儿,一边杀人家全家,这合乎常理吗!
    宋钦哼了一声,若以事败而论,自然悖逆人伦。若是以事成来说呢?诸位可别都忘了,那个jī犬不留的沈将军府里,也有着一具沈二小姐的尸首。
    他话音一落,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宋钦的目光划过众人,缓声道,这世上没有了沈二小姐,燕王府多一宠妾。那么对于燕王来说,他是希望人知道这宠妾的身份呢,还是不知道呢?将军府灭门,既可免除后患,又可嫁祸南越。而那逃出生天的沈二小姐,无依无靠,自会更加依恋燕王,指望他向南越复仇。如此一箭三雕,何乐不为?至于叶修,宋钦语声一顿,他主掌问心阁,身体多病,自言短寿,何曾留qíng于女人?突然向沈将军府求亲,难道不蹊跷吗?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武和帝沉吟道,宋爱卿的意思是
    宋钦朝武和帝一礼,答道,皇上,臣听闻,吏部尚书的二公子衷qíng沈二小姐的美色,yù求娶,只比叶修慢了一步。众人皆知问心阁长于qíng报搜索,而叶修此番,抱病前来恭贺燕王大婚,就是要jiāo好燕王。他完全可以探知消息,抢先求娶,来成全燕王的金蝉脱壳之计。事发当夜,燕王没有欢享美人恩,便是故意去他那里避嫌疑,而皇上急召燕王入宫,也让他们得知事qíng有变,叶修遂出面澄清燕王,将矛头指向南越。
    宋钦说完,上前一步跪地重重地一叩首,哀恳道,皇上!这环环相扣下来,燕王嫌疑最大,若没有铁的证据,也不能断定就是匿名通报者的yīn谋诬陷!沈将军府灭门之事,朝廷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仅仅以南越逆党践约怨灵复仇来潦糙解释,那么,异日再有匿名通报者在民间散播所谓真相,那燕王将以何面目立于朝野!皇上!臣恳请皇上下令彻查,让事qíng大白于天下!
    一时没人说话。
    良久,武和帝让宋钦起身,说道,依卿所奏,由大理寺卿柳大人主持三司会审,全力彻查沈将军府灭门案,务必让事qíng,大白于天下!
    武和帝的声音有几分艰涩,刚一说完话,也不待众人谢恩,便疲惫地挥了挥手,令众人退下。
    天已huáng昏,雪泽苑的梨花谢了,一树树在斜阳里,星星点点地飘洒。武和帝挥退跟随的太监,一人走近,正看见其乐融融的雪贵妃母子。
    似是在研究曲谱。树下的光色半明半暗,梨花如霰雪般飞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安宁,闲淡,温馨美若田园。
    一旁的吴王含笑放下谱子,执箫chuī奏,顿时一缕悠远而空旷的箫音,幽谷老泉般弥漫开来。
    面如玉,发如墨,一身常服的吴王萧烨,清逸儒雅,俊若谪仙。
    武和帝的心刹那间便柔软了起来,这是他最俊美的孩子,也是最聪明,最温顺,最与世无争的孩子。
    雪贵妃在一侧轻轻打着拍子,落花轻盈地在她的襟袖间沾惹,在含笑一抬眸的瞬间,她看见武和帝,忙起身站起来。
    他的雪贵妃,还是那么美,这么些年,稍添丰腴,愈发温润,脸上还是一如她十六岁那年初见,总是绽放出清婉明媚的欢颜。
    不希望他们停下来,他喜欢看着他们,他喜欢远离朝堂刀光剑影的纷纷扰扰,偏安这小院一隅,得享温qíng之美,天伦之乐。
    父皇,萧烨停箫起身行礼请安问好。武和帝的笑容便不自觉温柔疼宠起来,看了眼桌上发huáng的古谱,柔声道,烨儿几时来的,又收集到了好曲子?
    萧烨躬身扶武和帝坐下,武和帝随手翻阅曲谱,萧烨在一旁恭声解释道,父皇,这是前儿个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丈人,捧着这曲谱来府上求见,售价十金,儿臣见这曲子果然古朴哀婉,还不曾为世人传唱,便买了下来。恰逢有友人送了儿臣一筐樱桃,是新研培的品种,硕大鲜艳,汁多味甜,十分鲜美。儿臣不敢独享,便拿来与父皇母妃品尝。
    话说着,雪贵妃已经用水晶盘端着樱桃过来,红唇皓齿,巧笑嫣然,在花雨中比那水晶盘中带着水珠的红樱桃,还要明艳几分。
    武和帝的心盈然而动。一旁的萧烨接过樱桃躬身放置桌上,武和帝牵过雪贵妃的素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温柔地薄责道,何苦还自己动手,这些活儿让宫女们去gān就好。
    雪贵妃言笑道,臣妾为陛下做,才甘之若醴。
    武和帝见那十几粒樱桃,各个红中带紫,丰润饱满,竟比寻常樱桃大了一倍,不由心下称奇,拈起一粒道,这是何人所献,个头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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