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扰得贺轩心烦。他往椅背一靠,翘起双腿架在桌上,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许皓月卧室的实时监控。
黑白画面中,她似乎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坐在床头,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白皙的肩上。
接着,她举起吹风机,开始不紧不慢地吹着头发。
贺轩眯着眼,盯着屏幕里的女人,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心里的烦躁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痒,隐隐涌动,愈发难耐。
五分钟过去了,湿漉漉的头发变得飘逸柔顺,许皓月收起吹风机,从床上起身,浴巾不小心松开,从胸口滑落。
尽管抢救及时,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漏出了几分春光。
那一抹莹白久久停留在贺轩的瞳仁里。
再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整了整衣装,走到许皓月的卧室前,手举起,又迟疑着放下。
几次三番后,还是敲响了门。
过了半晌,许皓月才打开房门。
她已经换上了睡裙,外面还裹着一件系带睡袍,把胸口的风光挡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
也许是刚吹完头发的缘故,她的脸颊透着绯红,唇瓣莹润饱满。
贺轩离得近,甚至能隐隐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的热气,带着女人独有的体香,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
“干嘛?”
门只开了一小半,许皓月抱臂在怀,斜靠在门框上,蹙眉看着他,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警惕。
拒之门外的态度很明显。
贺轩勾起唇角,冲屋里扬了扬下巴,“谈谈?”
许皓月挡在门口岿然不动,淡淡地说:“说吧。”
贺轩笑容颇有些暧昧:“这里不方便。张阿姨还在楼下。”
许皓月猜到了他的意图,更加铁了心不让他进卧室。
“那就去书房。”
她带上房门,越过他,径直向书房走去。
书房门被顺手关上,“咔哒”一声,很轻,却让许皓月心头一跳。
她站在高大的书架墙前,仰着头,视线在成排的书脊上缓缓扫过。
明知贺轩就在身后,她却故意不回头,任由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
浏览了一圈后,许皓月踮着脚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硬壳书,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谈什么?”
贺轩笑了下,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手上的书,又看向她,“随便聊聊而已,别那么严肃。你今天回家了?”
“嗯。”许皓月淡漠地应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书上,“需要我跟你做个详细汇报吗?吃了什么菜?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贺轩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了下,哄道:“是不是生我气了?今天学校有事走不开,下次我陪你回去。”
许皓月依旧盯着手里的书,没什么反应。
默了片刻,贺轩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你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坏了吗?怎么拆了?”
“嗯,坏了。”许皓月回答得很自然,脸不变色心不跳。
“明天买个新的。”不等她回答,贺轩又长长地“咦”了一声,语气有些疑惑,“对了,你不是去了电子城吗,怎么不顺道买个记录仪?”
许皓月扯了下唇,“忘了。”
“就买了部手机?”
“嗯。”许皓月微微蹙眉,有点烦。
贺轩向前倾身,脸庞渐渐逼近,轻声问:“怎么了?原来的手机不能用吗?”
许皓月猛地合上书,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能不能用,你心里没点数吗?”她眼神冰冷,还带点讥讽。
之前的手机被偷偷安装了跟踪软件,所以他才能随时随地掌握她的行踪。至于有没有装其他软件,例如窃听、偷拍、信息盗取之类的,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这部手机她是绝对不会再用了。
贺轩敛了笑,搭在她肩上那只手慢慢探到身后,变成揽着她。
“你心思太单纯,没见识过人心险恶,不知道这社会有多复杂危险。我给你的手机定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万一你出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伴随着他的声音,后背那只手在游移、摩挲,逐渐加大力道……许皓月强忍着心头翻涌而上的不适感,试图让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见她没有反抗,贺轩开始变本加厉,坐在沙发椅上,拉着她的手,强迫她坐进自己怀里。
许皓月乖顺地靠在他的胸膛,头低垂着,耳根发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难得的温情时刻,贺轩忍不住轻轻叹息,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睡袍的系带,指腹传来冰凉顺滑的触感,心里却是燥热的,像起了火,烧得他口干唇燥,五内俱焚。
“早这样听话该多好?嗯?”
另一只手轻抚着许皓月的头发,刚洗过的发还残留着清香,萦绕在两人的气息间。
许皓月瑟缩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眸光闪动着不安。
她讷讷地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嗯?”贺轩停下手上的动作,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眼里浮起了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一直说,我们结婚只是为了两家的利益,但是我们两家实力差距还是挺大的,所以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不去找个家世更好的姑娘?我感觉你并没有很喜欢我,至少没有到非我不可的程度……”
贺轩笑容渐渐淡了,神色有些恍惚,似是陷入了回忆:“其实一开始是喜欢的,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看到她对另一个男人笑得那么甜蜜,欢喜和爱意都写在了脸上,仿佛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入她的眼……
也许是从那时起,他的心动和喜欢,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渐渐扭曲,变成了不甘、嫉恨、和疯狂的占有欲。
所以他努力说服父亲同意两家联姻,所以费尽心思用尽手段逼她就范,所以24小时监控跟踪只为了把她牢牢控制在手心,不让她的心思再偏向那个男人一丝一毫……
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人,也没有攻占不了的心。
以往对她的放任和宽容,是他一时心慈手软,想要伪装成正人君子,徐徐图之。
直到一次次被拒绝被漠视,他才终于明白,强扭的瓜,无所谓甜不甜。即便摘下来扔到一旁,任由它干瘪腐烂,也好过被别人捷足先登。
贺轩迟迟没有说话,直到怀中的许皓月挪动了一下身子,轻轻推了下他,他才回神,对她笑了下。
他伸出手,顺着她浓密的头发,滑到肩膀,指尖轻轻一勾,睡袍无声地滑落,露出莹润的肩。
他低头咬了一口,不轻不重,舌尖打着转儿,幽幽体香顺着唇舌沁入心脾。
许皓月身体骤然一僵,手臂上迅速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胸口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呼吸艰涩不畅。
“你还没说完……”她努力保持呼吸平稳,推开他的脑袋,将话题转回正轨,“后来怎么了?不喜欢了是吗?”
贺轩低眉看着她,眼神幽暗,轻声说:“喜不喜欢,是小孩子才会关心的事。”
“那成年人呢?”
“成年人只关心利益。”
许皓月撇了撇嘴,“没劲。”
正要将滑落的睡袍穿上,手腕被贺轩捉住,睡裙的肩带也被蹭落,露出大片的雪白。
许皓月一惊,急忙捂住胸口,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嗔怪道:“你干什么呀?说正事呢……”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一下一下勾着贺轩的心。
箭已在弦上,还谈什么“正事”?
罢了,欲擒故纵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既然她想玩,那他也乐意配合。
他手上动作没停,力道逐渐加大,低笑道:“谈利益怎么就没劲了?人心无常,感情易变,这世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所以,因为利益而结合的婚姻,才是最稳固的。”
许皓月眨了眨眼,一脸担忧:“这也不一定吧。你之前说过,有人写举报信揭发我爸,是贺伯伯出面压了下来。万一哪天,贺伯伯嫌弃我爸是个累赘,想摆脱季家,把那份信重新交了上去怎么办?”
贺轩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两家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有我爸在的一天,就不会让季家出事。”
“真的?”许皓月眼睛亮着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又变得忧虑,“不过,万一那人不放弃,写了好多封举报信,寄给各个部门,还在网上发布出来怎么办?贺伯伯还能压得住吗?”
贺轩志得意满地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是你爸以前的下属。他不会再乱说话了,放心吧。”
许皓月吓得瞪大眼,“啊?你们把他怎么了?”
贺轩说得含糊其辞:“人嘛,都有弱点,敲打一下就老实了。”
涉及到灰色地带,许皓月不好再追问,只好换个问题:“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有几个,不过都是自己人,纪检那边刘主任会帮忙盯着。”
许皓月回忆了片刻,“……刘清河吗?上次是不是在你家见过?”
贺轩低头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对,他是我爸一手提拔上来的,逢年过节都会来我家拜访。说起来,这房子还是他送的呢。”
许皓月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房子值三千多万吧?他哪来那么多钱?”
贺轩像听到什么孩子气的话,讳莫如深地笑了,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
“傻瓜,他没有,那些求他办事的人有啊。”
许皓月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这么厉害啊……那这房子,现在写谁的名字啊?”
“找了个中间人,大家都不认识。”
“啊?”许皓月撅起嘴表示不满,“所以这房子,只是借给我们暂住的?”
贺轩敲了下她的脑袋,宠溺地笑了,“你傻啊,房产证上写那人的名字,万一查出来,我们才能撇清关系啊。等过几年形势稳定下来,咱们再去过户。反正,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些迟早是你的。”
许皓月弯着眸,眼里亮晶晶的,香香软软蹭在他的胸口,笑嘻嘻地说:“你要我怎么听话啊?”
贺轩一把搂住她的腰,揉进自己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以至于真的发生时,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她今天过于乖巧温顺,不仅不排斥与他身体接触,还会对他甜甜地笑,主动迎合,甚至撩拨,与她平日里冰冷倨傲的形象截然不同。
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轩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但陷入意乱情迷中的人,思维早已停滞,喜悦的情绪充盈着身心。
他决定放弃思考,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柔情时刻。
直到许皓月推开了他,羞赧地低着头,气息微喘,耳根红透,声音弱弱的:“谈完了吧?我要回去了。”
她边说边起身,还未站稳,就被贺轩猛地往前一扑,压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正事还没说完,就想走了?”他俯身在她耳侧轻轻吐气,“成年人关心的事,除了利益,还有——”
最后一个字,是用气声说出的。
许皓月哂笑,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之间,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这是夫妻间的义务。”
许皓月收起笑,恢复平日的冷淡神色,不紧不慢地说:“第一,你刚刚也说了,我们联姻是为了两家的利益。利益,这么神圣崇高的东西,怎么能用性来玷污它呢?第二,我们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哪来的义务?”
贺轩依旧牢牢禁锢住她,俯视她的目光滚烫热切,“很快就是了。我可以让你提前体会一下它的美好。”
许皓月扑哧一笑,“不用你费心,我早就体验过很多次了,确实挺美好——”
话未说完,喉咙被一只大手猛地箍住,死死摁在桌面,她顿觉呼吸一窒,大脑缺氧,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地挣扎着。
渐渐地,视线开始模糊,书房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幻影,只有贺轩的脸无比清晰,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眼底血丝凝结,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她当场扼死。
许皓月双手捉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外推,可是直到力气耗尽,也不能推动分毫。
她终于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有多大。
眼前渐渐发昏发黑,大脑缺氧已经濒临极限,她再也无力挣扎,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双手软绵绵地垂下。
那只大手终于减轻了力道,但依旧卡着她的脖子,不让她动弹。
许皓月急促地喘着气,心脏突突跳得猛烈,意识从混沌状态逐渐恢复清明。
贺轩直起身子,一只手仍压着她,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带起一阵疾风。
“啪”——
许皓月脑袋一偏,眼前又是天昏地暗。
“你是来故意显摆的,是吗?”他五官扭曲到几乎狰狞,伴随着恶狠狠的语气,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对你好点,你就得意忘形了是吗?”
也许是牙齿刮破了口腔壁,许皓月嘴里涌上一股腥味。
“啪”——
又是一耳光。贺轩继续骂道:“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都快结婚了,还惦记着外面的野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许皓月歪着头,吐出了嘴里的血,转过头仰视着他,缓缓牵起带血的唇,笑容凄然。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联姻是为了两家的利益吗?既然是为了利益,又奢望什么感情呢?咱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不好吗?你现在这么恼羞成怒是干嘛呢?”
贺轩冷笑道:“各玩各的?你真说得出口。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竭力挣脱他的桎梏,许皓月慢慢坐起,身体还是虚软无力,但说出的话句句扎心:“贺轩,你别对我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现在不爱你,以后也不会对你日久生情,只会积怨成恨。你既然选择跟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就要做好我随时会出轨的心理准备。”
“出轨你还有理了是吗?”贺轩指着她,手指微微颤抖,“中秋节那天,你跟他一夜未归,是不是……”
“对,做了。”许皓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而且我们……”
顿了下,她扬起下巴,目光挑衅,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三个字:“mei、dai、tao。”
话刚说完,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飞起。
紧接着,“咚”地一声巨响,某个坚硬锐利的物体重重砸在她的额角,温热的血涌了出来,流进了鬓发。
一阵强烈的剧痛袭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脑袋发肿发胀,心脏抽痛紧缩,眼前天旋地转。
“又戳中你伤口了?”她虚弱地笑了,支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你监视我、跟踪我、囚.禁我都没用,有本事你现在把我打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他。”
又是一声巨响,尖锐的棱角割破了许皓月的脸,她仰面倒在办公桌上,血染红了半边脸,温热的液体很快变得冰冷、黏腻。
意识混沌间,她隐约意识到打在脸上的东西是什么——她从书架上抽下来、装模作样看了几眼的书,硬壳,厚重,还有锋利的锐角。
早知道就拿一本软皮书了……
这是她昏迷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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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太狠,我都有点心疼阿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