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雨水狠狠地拍打着地面,汇成水流向低洼处流去,一辆不起眼的小黑车停在路边,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望着前方,雨刷器开到了最大速度,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她无心顾及窗外,双手剥离方向盘,紧紧地握住手机,指节发白,江觅随着她的视线下移,看到她手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美甲残破不堪,仔细看还能看到部分精致的花纹。
想必原来应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女人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这里应该是一个梦境,只不过十分真实,江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甚至都能感觉到从车窗缝隙渗入的丝丝凉意。
可这个女人是谁呢?江觅正疑惑着,就见到女人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露出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不过眼睛无神、面色灰白,白皙的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十分明显,她正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江觅的情绪很快由震惊转为镇定,这女人不是她。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这段机械女声江觅在一旁听了一遍又一遍,女人仍然不厌其烦地打着,直到方向盘旁边支架上的另一台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显示一幅地图,上面的红点很快朝她们所在的车接近,同时车外一辆车飞速驶过,江觅还没反应过来,女人立马发动了车,猛踩油门。
江觅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忘了自己在梦中,下意识地护住了头。
稳定下来的江觅转头望去,如果江觅没看错的话,女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透着孤注一掷的残忍和决绝。
她们很快跟上了那辆车,不过女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江觅还没等到后续,画面突然一转,入目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办公室,不远处一个人正在向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汇报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助理。
江觅走近了些,看清楚了男人的面貌,五官立体精致,极为出色,浑身气质凛然,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中带着点锋利,江觅有些惊讶,随后就被助理放下的电脑吸引了视线。
江觅站在办公桌另一侧,微微俯身,看到电脑屏幕后,她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上面显示的也是一幅地图,两个点一直移动着,不远处是一座跨江大桥。
脑子微微一转,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联。
这时江觅听到助理说:“戚总,季小姐就在那辆车上,很可能会面临危险,您……”
季小姐是谁?
男人却只是觑了一眼屏幕,又将目光转回到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继续处理着工作,冷声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跑一趟?”
“可……”助理还想说什么,但触及男人不悦的神色,只能闭了嘴,将电脑合上退出了办公室。
可什么?助理看起来好像有难言之隐,面前这人和季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江觅蹙眉思索着,猝不及防又回到了那辆车,只不过现在已经行驶到了一座跨江大桥上,远处雾气茫茫,可见度很低,仿佛置身在仙境中。
远处到底有没有仙境江觅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很快就要登仙了。
因为现在她坐的这辆车明显已经失控,女人猛打方向盘,撞到前面那辆车的尾巴后,就朝桥一旁的护栏冲去。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车子坠入江中掀起了巨大的水花,车内的江觅感觉到车子在逐渐地沉入江底,水疯狂涌入,窒息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将人吞没。
随后眼前一黑,江觅失去了意识。
*
“大小姐,大小姐,再不起床上学就迟到了,快醒醒。”
“唔……”江觅头很重,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什么大小姐,谁是大小姐?
大概是幻听了吧,江觅砸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睡姿,打算继续睡,她真的很困。
“大小姐?您怎么又睡了?”
李妈用手探了探江觅的额头,没发烧,倒是放下了心。
额头上温热又有些粗糙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江觅的睡意。
她不是独居吗?屋里进了贼?想劫色?
想到此,江觅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大小姐,醒了就快些收拾下楼吃早餐,等会司机送您去上课。”
李妈看着眼睛睁得溜圆的江觅,像是刚起床还没缓过神,头发有些凌乱却显得十分可爱,不□□露出温柔之色。
“啊……好的好的。”
直到李妈关上门下楼,江觅都处在“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震惊之中。
她记得自己刚研究生毕业,凭借优秀的履历加上较高的综合素质,顺利通过了几家大公司的面试,收到了入职邀请,自己也即将开始崭新的生活,不就是好不容易卸下重负睡了一觉,怎么就突然到了这里?
江觅深呼吸几口,突然想到了自己睡着时做的梦,现在再回想,梦中的人和事都像被打上了马赛克一样,脑海中只剩些零星的片段,拼凑不出什么,可江觅莫名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这样想,但江觅还是下了床,房间是简洁的北欧风格,以冷色调为主,连巨大的落地窗的窗帘也是深灰色的,如果不是床的左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手办墙,放着各种精致、造型各异的动漫手办,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右侧是一个较大的浴室,浴室边还有一扇门,江觅脚踩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有些凉,她快步走上前拧开把手。
江觅原以为是个小的杂物间,因此首先被这房间不亚于她卧室的面积震惊了一下,更别提这是个衣帽间,入目可见的都是一排排被分季节、分款式、分场合摆放好的衣服与配饰,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门外响起李妈的声音:
“大小姐,您的校服已经熨好了,给您放在桌子上。”
“啊好的您放那里吧,我马上出来。”
江觅之前只是一个生活在普通家庭的孩子,并不十分富裕,但还是收拾了一下心情,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大声回复李妈。
这边李妈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心里觉得有些怪异,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今天的大小姐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也没多想,随即掩上门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江觅走到浴室开始洗漱,这时候才静下心来想自己目前的处境,身边的一切太过于真实,不可能是梦境,但现在信息量太少还不足以做出判断。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江觅边刷牙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望向镜子中的自己,一头刚过肩的中长发,眉毛偏野生,有点杂乱但也能看出漂亮的眉形,一双椭圆的杏眼,也不过分大,但眼珠的颜色不是一般的浅褐色,而是要更深一些,小巧秀挺的鼻梁,唇色自然而健康,皮肤也是很健康的白,五官若分开看其实并不很出色,但综合到一起却恰到好处,是一张十分耐看的脸,与她过去的容貌一模一样。
她原来是23岁,这张脸明显要更为年轻,整体偏瘦,但由于骨架小,脸上稍微显得有点肉嘟嘟的,精致又不失可爱。
匆匆忙忙穿戴好,随手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的江觅走出了房门,对面房间透出一点粉色,江觅无心多看便下了楼。
与江觅房间的性冷淡风格不同,楼下显得有些……富丽堂皇,弥漫着些许暴发户的气息,大概是为了体现自身的逼格,家具多是红棕色调,红棕色的皮质长沙发,超大屏的电视,头上白天都有点晃眼的水晶吊灯,还镶着金边边。
餐厅里已经有几个人在吃饭,餐桌也是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大理石质地,江觅难以欣赏,但还是往餐厅走了过去。
餐厅里的人已经开始吃早餐了,旁边留着个座位,但面前却并没有摆放早餐,江觅有点局促,不过幸好李妈看见了她。
“大小姐先坐,您的早餐还热着呢,我马上给您端过来。”
江觅走上前坐下,不多时面前就摆放着一碟小笼包、一个荷包蛋和一杯豆浆,香气扑鼻,江觅瞬间就有了食欲。
这时原先沉默的一个小姑娘开始说话了,江觅差点忽视了对方的存在。
“真是娇气,天天磨磨蹭蹭的,你不知道我都快迟到了吗?耽误了我的学习你能负责吗?”
说着对方还翻了个白眼,把骄纵这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江觅望向她,本是正好的年纪,长得不很出众,但由于比较圆润也还算是可爱,但那刻薄的语气,让江觅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看什么看啊,再看就别吃了,还另外给你准备早餐,以为你自己多娇贵啊。”
“岁岁!怎么对姐姐说话呢,小觅你别往心里去,岁岁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恶意的。”
旁边一个好看的阿姨这时候说话了,虽然她说的话是在批评,但语气并不含责怪之意,江觅也根本没听出她的歉意。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闻言不再沉默:“婉若你别说了,岁岁说得也没错,江觅你怎么不看看你妹妹多乖巧,就你天天搞特殊,成绩还一团糟,你以后能干什么?”
男人虽到中年,但还能看见其原本斯文英俊的五官,不耐烦的语气却撕开了温润的表象。
直呼大名,这是装都不装了?这小姑娘明显就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性格,还乖巧,建议早点去医院挂眼科,江觅在心里腹诽道。
等等……婉若、岁岁、小觅,江觅在心里过了几遍这几个名字,大概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这是穿成了几天前看的小说《心间焰火》里的恶毒女配、那个与自己同名的江觅,面前这几个应该是江觅的亲生父亲江华川、继母余婉若以及继妹江岁,目前看来自己的处境并不太乐观。
她不过就是想着自己快解放了,才找了一本小说休息下打发时间,怎么就穿书了呢……这是对她偷懒的惩罚吗?
同时快速地想了想剧情,江觅算是松了一口气,面前这几个人目前不足为惧。
在原剧情中江觅的父亲江华川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爱慕虚荣又没什么能力,他和江觅的母亲钟音的结合也事出偶然。
两个人原本八竿子打不着,钟音是钟式集团的独生女,小时候父母忙于事业,逐渐养成了她清冷淡漠的性格,随着年龄增长,父母开始操心她的婚事,钟音优秀的家室再加上出众的外貌,有许多追求者,但她都没什么兴趣,可能是看见一向对她不闻不问的父母突然开始关心她,她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在某次聚会上见过一面的江华川,找到他结了婚,让父母哑口无言。
江华川虽然相貌堂堂,但一事无成,对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完全没有异议,反而开心得不得了,钟音对他虽然没有感情但大概也是看中了他的好拿捏,钟家长辈在商场打拼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总归有他们兜着,女儿也不可能被欺负,随即也就看开了。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江觅长到六岁,钟音在一次出差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不治身亡,钟家长辈痛心的同时,想把江觅接回本家,但由于钟音有自己的事业,与钟家联系不多,更何况江觅,江觅选择了留在江华川身边,在这之后和钟家的联系愈发少了起来。
原文中对江觅的着墨并不十分多,但江觅很清楚目前自己住的这套房子是钟家名下的,虽然和钟家明面上的往来不多,但唯一的外孙女毕竟生活在这里,因此金钱上的帮助必不会少,况且江觅知道在原本的轨迹中,原主作死以后,钟家给原主的股份、房车、现金可都落到了这家子人身上,一家三口享受着她的遗产,日子好不快乐。
虽然不清楚剧情的发展,但江觅目前在读书,还未成年,钟音的遗产目前还由钟家代管,也就是说这一家人仍靠着江觅生活,只要江觅好好活着,这群炮灰掀不起什么风浪。
江觅脑子里快速运转着,不过实际上也就是一小会的事情,江华川看着这不讨人喜欢的女儿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半天不说一句话,十分木讷,也不像江岁那样嘴甜,心里烦躁,正要发火。
李妈见先生又要训斥小姐,正打算给小姐说几句话解围,不过这时江觅却收回了眼神,看着江岁漫不经心道:
“我不娇贵,难道你娇贵?你姓江是不错,你还真把自己当江家人了?是早上脸没洗干净还是镜子坏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又转过头对江华川说:
“她乖巧?什么样子的乖巧?你指的是她对着我不叫姐姐,还冲我大呼小叫吗?”
江觅语气淡漠,没有一丝波澜,原主沉默寡言,难免有些懦弱,可江觅不是她,穿书前她家境一般,和父亲感情淡薄,但也没受过什么气,更别提她一直很努力,凭借实力赢得别人的尊重,大家说话都和和气气的,哪有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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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名是我信口胡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