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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投票给死者的理由是什么?”弓道家着急地问雾切响子。
    “排除‘不正常结束’和‘打破公平性’,可接受的事项就只剩自杀了。”雾切响子道,“死者自杀,但是其他人在学级裁判上并没有破解案件,于是引发了全灭的结局。与此同时,既是凶手也是受害者的死者也没能享受到通关的待遇。这样就回避了重复处刑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的死亡正好导致了上一轮游戏减员至两人。所以在未召开学级裁判的情况下结束了那一轮游戏。”囚犯提出异议。
    没有人理会最原终一的警告。
    “这种可能我也考虑过。十八幅处刑画,排除之前推理中提及的三个新参加者会有的处刑画、本轮中演绎部的处刑画,还剩十四幅。窃贼没被处刑但我想她的处刑画也有制作,剩余十三幅,分散在三轮学级裁判中。而全员处刑的处刑画只有一幅,就算是最极端的‘第一案凶手就胜出了’,平均下来剩下两轮游戏也只有六场学级裁判。六场学级裁判,需要两场是‘双死者’才能成功减员到两人。以假设而论我觉得可能性很低。”
    “可能性低……等等,可是除了‘凶手胜出’和‘自相残杀至最后两人’,还能怎么结束那一轮游戏呢?”剑道家为了生存拼命地思考。
    “你觉得为什么要设计一真一假两个黑幕?”雾切响子用问句回答问句,“每一轮都选出新的假黑幕,并由一位真黑幕进行引导的用意是什么?”
    “……打倒黑幕……”囚犯说道,“打倒两个黑幕一样可以成为结束当前轮次的条件。就是说打倒黑幕是自相残杀游戏的特殊结局……不对,这才是自相残杀游戏预定的标准结局吗?”
    在压抑绝望的自相残杀游戏中,参加者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打倒了黑幕,故事就此落下帷幕。
    “将跨越重重绝望的希望展现给外界。这就是自相残杀游戏的核心。”最原终一紧皱眉头。
    残余一分三十秒。
    “雾切同学,投票给‘超高校级的死者’,你有多大的把握?”预言家问。
    “五成左右。”雾切响子抱胸,“只是我认为有一赌的价值,决定权在你们。”
    “——我也公布一下幸存者特典的内容吧。”东野恭一郎插话,“获得特典的人如果在下一轮游戏中胜出,能额外再自由选择一个人,两人一起脱离这场自相残杀游戏——活着脱离第五十期弹丸论破。本次学级裁判会给你们特殊优待:如果你们真的成功找出凶手,本轮游戏也不会再继续进行,你们会立刻被处刑。但是,这些被处刑的‘胜出者’在下一轮游戏中也可以收获本来只给真凶准备的‘幸存者特典’。
    现在你们也知道找出黑幕就能通关,就是说理想情况下,下一轮游戏能有十二个人逃离游戏。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重量级特典,还请好好考虑。当然,本场学级裁判比较特殊,即使杀死预言家也不会算你们胜出,可以先死了这条心。”
    “……居然真的接受讨价还价了啊。”囚犯摇头。他虽然之前提出了“若找出真凶能否有特别优惠”的提议,但没想到东野恭一郎真的会接受。
    剑道家握紧刀鞘:“自由选择……”
    “剑道家,这次可以由你来拯救侦探。囚犯,你可以帮助黑客逃离这里。”东野恭一郎道。
    “黑客才不关我的事。”囚犯偏开视线。
    东野恭一郎抬手:“预言家,你也有想要……”
    最原终一朗声:“这是黑幕的诱饵,就像是囚徒困境中互相背叛的诱惑一样,本质是接受失败前提下的让步,是虚假的希望。难道你们要对这种充满恶意、不可理喻的自相残杀游戏妥协吗!”
    “……就算你一直说什么‘对抗外面的世界’,可既然是‘外面的世界’了,我们在这里谈它有意义吗?可能与之对抗吗?”催眠师问。她觉得最原终一太过聒噪了。
    “并非毫无可能!外面的观众现在就在看着我们!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志!”反驳。
    “弃权者无法在下一轮获得特典。”东野恭一郎道。
    “你!”
    “而且最原他说的没错,观众正在看着,现在是现场直播。所以特典的事项绝对属实。我以黑幕的身份担保。”
    最原终一双手一拍栏杆:“就算在场的大家都成功活下来了,这种带给我们苦难的自相残杀游戏还是不会结束,还会有其他的人因此受苦!失去重要之人的悲剧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东野恭一郎微笑:“嗯,你们也可以好好考虑最原的提议。毕竟按雾切同学的说法赌也只有五成的成功率,毕竟获得特典也需要在下一轮游戏中胜出才有用。希望只会属于直到最后也不放弃求生可能性的人。”
    最后十六秒。
    没有人再发言。
    预言家盯着屏幕,视线在涣散和聚焦间反复切换。
    ——下轮游戏中我应该会保留本轮的部分记忆。但仅凭那样的记忆无法扭转败局。
    自己能力有限,这点预言家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败局已定,而所谓特典不过是对成功者的嘉奖,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对其抱有期待。还不如像那个最原终一说的放弃投票,至少还能发挥点作用。
    ——可放弃又会有作用吗?过去的记忆是虚假的,现在的“黑幕身份”也是虚假的,或许所谓“外面世界的人”确实充满了恶意,但又怎么样呢?他们真的存在吗?他们重要吗?于我而言不仅仅是虚无的自我安慰吗?
    预言家哈气。止住了他自己不断下沉的消极思想。
    【“到此为止。”幸运这么说。】
    ——不,还不应该这样……
    不再有枪口对准他,也不再有古怪的队友以枪击替他解围。
    手指颤抖着。
    ……
    投票结束。
    大屏幕显示出最后的投票结果:超高校级的人工智能——五票。
    随即是过于花哨的“congratulations”大字。投票结果正确。
    “恭喜大家。”东野恭一郎露出温和的笑容。
    积极活泼的舞台灯光。
    “我想活下去。侦探他曾经也这么说过。所以妥协让步也要活下去。”剑道家垂下视线,“而且游戏循环进行就意味着我还可以与侦探再见的吧?那我就绝对不能放弃。”
    “……我倒是最后放弃了投票哦。反正我已经是死人了,大家一起去死才是good end。”催眠师苦笑,“就算我下一轮活下来了,那特典对我这个死人也派不上任何用场。”随即,她又用厌恶的目光看向最原终一和东野恭一郎:“你们两个人啊,什么特典特典、反抗反抗的,都很烦啊。想让我们为你的目的献身还那么多话?把我们逼着自相残杀还那么多话?”
    “我……有五成的成功率就值得一试。”弓道家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是现实主义者。结束自相残杀游戏又能怎样?我自己不活下来就没有意义。”囚犯说。
    解谜家没有任何表示。
    预言家盯着屏幕看了会,对最原终一说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暂时还不想放弃,不想以‘停止思考’为代价去完成什么其他目标。”
    congratulations。
    “最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东野恭一郎问道。
    浮夸欢快的光。
    “……东野,身为黑幕策划这种自相残杀游戏,亲手把青年们推下悬崖,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最原终一声音低沉,“是习得了杀人的心态吗?从杀死你的朋友,杀死江之岛奇运时起,就变质成一个杀人魔了吗?”
    话题:江之岛奇运。
    “……你呀,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咬我一口么。”
    “在虚拟世界没法出示证据。但我知道的哦,你就是杀害江之岛奇运的凶手。”最原终一沉着地说。
    这是伪证。匆忙赶来的最原终一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反正是弹丸team让他陷入了“即使有证据也不可能出示”的状态,干脆借此虚张声势。
    已经没有破局手段了。唯有以东野恭一郎本身为突破口最后一试。
    “——我也认为江之岛奇运对弹丸论破有复杂的情感。”预言家在此时补充道,“他的行为表面上是‘作为黑幕行动’,‘协助黑幕方’、‘推动剧情发展’。但实际上对游戏的破坏性更大。身为黑幕的他应该知道‘轮回游戏’的事情,事实上真正的黑幕没任何必要对我们出手,因为‘自相残杀游戏’本身并非要‘杀害某人的阴谋’,而是‘以娱乐为目的的反人道真人秀’;我们无论做出什么事,理论上都对真黑幕毫无影响——画家是肩负‘引导我这个假黑幕’的责任,所以才会参与进故事,与之相应的,她也被赋予了‘十六分之一’的参加者身份。江之岛奇运既然不在十六人之列,就代表他不应干涉故事情节。否则就算他能出人意料地给故事增加新的爆点,也会在此之前就破坏这个娱乐游戏的公平性。而这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我们必须从另一个角度假设——江之岛在上次事件中的行动并不是为了‘协助黑幕方,打击有威胁的天才方’,而是‘破坏这场游戏’。结果来说也确实如此。如果天才方的计划在上场学级裁判中就成功执行了,那么固然对自相残杀游戏有所冲击,可是也浪费了‘超高校级的死者’这个特殊事件,也就不可能让我们有如今的得知真相且逼迫黑幕的机会。
    另外,弹丸team对待江之岛的态度也很微妙。既然让他作为代理监狱长上场,为何又要派出黑白熊这个正统监狱长呢?这不也是对他抱有敌意与不信任吗?”
    “东野。”最原终一说出了他自己的具体推理结论,“你试图在现实世界谋杀江之岛奇运,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他在你安排的车祸下并没有死亡,而是重伤进入医院。你随后安排了对他的手术,将他的大脑取出,对外界则宣称是伤势过重只能保证脑的存活。只有意识存活的他被你置入程序世界,而他也只能在这种虚拟世界中活着。因此他不得不配合弹丸team运营自相残杀游戏,也因此尽管他身为真黑幕并知道一切真相,还是对弹丸team怀抱恨意。”
    “你们知道江之岛奇运的什么?”东野恭一郎闭眼,“他对弹丸论破的态度才没你们想象得这么简单。他自己也无法真正脱离弹丸论破,不过是无法下定决心再次加入而已。”
    “你承认了你对江之岛犯下的罪行。”最原终一道。
    “——而且在真正的弹丸论破世界出现后,肉体的存在本身就不再重要了。新世界程序中的弹丸论破世界会取代现实世界,成为新的现实。”东野恭一郎罕见地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马后炮的推理到此为止吧。雾切同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congratulations。乏味的光。
    紫发的侦探自苏醒以来就在竭尽全力分析推理,一边与超常识的现状战斗,一边又在尽量帮助自相残杀游戏的参加者们寻找生路。孤独的她或许才是眼下最疲劳的人。
    “……不管原因为何,我无法接受这种‘自相残杀游戏’。当然,既然入局了,我就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局中人,像刚才那样。”雾切响子抬手捋了下刘海,“但这不代表我接受它,这是我作为侦探的立场。”
    东野恭一郎鼓掌:“帅气的发言,大家……”
    “唰——”“噌!”
    刀在空中划过弧线,直飞向东野恭一郎,千钧一发之际被地下射出的冈格尼尔之枪弹开。
    袭击者——超高校级的剑道家——被另一把冈格尼尔之枪贯穿了左肩,血流如注。
    “这是虚拟世界的形象,你就算在这砍杀了我也没有任何用处。”东野恭一郎丝毫未动。
    “实在是越想越气。”剑道家虚弱地笑笑,“虽然噩梦之馆事件的记忆不知为何不太清楚,但我从那时起就很讨厌幕后搞事的家伙。我会继续自相残杀,直到救出侦探,但怎么也要让你尝点苦头……可惜使暗器不是我的强项,也没趁手的道具……”
    “剑道家……”预言家愣住。
    “剑道家,你……”弓道家握了握拳。
    东野恭一郎眯起眼睛,深呼吸,重新换上那副营业性笑容:“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们。看来太久没进入弹丸论破,让我的情感也淡漠了啊……或许我也该像江之岛奇运一样参加一场自相残杀游戏试试。你说呢,最原同学?”
    “……”
    “如果我顶替画家的位置,加入下一轮自相残杀游戏;你会顶替王马的位置来与我对抗吗?”东野恭一郎问。
    侦探间的对峙。
    “——开玩笑的,再怎么说下一轮都还是他们的舞台,我们俩至少等到下下轮吧。”东野恭一郎面向众人,“我很期待你们在下一轮游戏的表现。加油吧,‘超高校级的幸存者’们。”
    黑白熊默契地用小锤敲下按钮。
    处刑开始。
    光芒亮起、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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