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任由她又扯了布给自己包扎脖颈,脑中细细过了一遍行经之路,“东南方向比东北要多出数日路程,容国形势紧张,容成祉等不起。”
云烟跪在车内,瞥眼看到秦蓁脸上伤疤,心疼的不行,“若有朝一日婉如小姐落入我手,我定要她尝尝小姐所受的滋味!”
秦蓁却笑了,笑意见底,“若不是来真的,谁能相信?”
云烟抿了唇,将来前那人塞给她的药细细帮秦蓁涂上了脸,“小姐,值得吗?”
值得吗?
她问的是为了霁哥哥以身犯险到了容成祉身边?还是让秦婉如毁了自己的容?
秦蓁闭上眼,父亲和兄长的确帮霁哥哥夺了元国帝主之位,可谁曾想,先帝竟是早早的准备了手谕,他们等人翻遍了整座皇宫也不曾寻到,她能想到之人,唯有容成祉。
宫内何人不知,先帝每月五次必宿别院。
各路嫔妃虽有微词,可对方是容国太子,还是个男人,她们又能如何?
传闻先帝到别院也不曾得到什么好脸色,可即便如此还乐此不疲的去了好几年,如此之人,又怎会简单?
是以,秦蓁才导了这一出。
故意放出消息新帝将秦家满门抄斩,她深陷地牢。
浔阳小诸葛的名号,灭门之仇,也不知可否让容国太子对她多看一眼。
“云烟,你可嘱咐让爹爹他们近日不要出现在城中?”
云烟垂眸低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姐放心吧,一切尽在皇上与小姐的掌控之中。”
可出乎秦蓁的意料,出了浔阳城后不久,容成祉竟是命人找了个院子停了。
“小、小姐……”
秦蓁微微握紧了双拳,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才又问道,“云烟,你再重复一遍。”
“殿下说,成亲之礼不能委屈小姐。”
好一个容成祉!
“小姐,殿下这是不相信你吗?”
她从不指望他相信她,只是不明白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不止秦蓁不明白,景战也不明白。
“殿下,那秦蓁可是秦家的人,谁不知道她与百里霁的那些事儿,人家可是青梅竹马,您这是引狼入室啊!而且时间紧迫,我们可不能为了她耽搁!”
狼?
容成祉微眯了眯眼,眼前倒是浮现了那日一身囚服却干净利落的绑了自己往下跳的身影,“喜服备好了?”
见自家殿下不理会,景战撒泼,“殿下,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们不能养虎为患!虽说您备下的棋子能够吊着国主的命,可我们不能冒险啊!”
“近日功课不错,虎狼皆为成语。”
景战没辙了,霜打的茄子似的,“老庄那儿已经安排好了,五日之后启程,您的喜服,在您房里搁着呢!”
掩了嘴边的笑意,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秦家阿蓁,如此有趣的人,错过可惜了,而且——
他本就舍不得错过。
烛光摇曳,微风而起,稍凉的天却红了几人的脸,云烟替秦蓁梳妆打扮,“小姐,这凤冠……”
秦蓁瞥眼看了容成祉下午命人送来的凤冠,伸手就把那凤冠的一角给折了下来,“只用这个就够了。”
秦蓁恨不得自己折下来的就是那容成祉的胳膊,她还未曾与霁哥哥拜过天地,却要跟个才见面两次的人行成婚礼!
报复不到人身上,只得到物件上。
云烟咽了咽口水,她家小姐生起气来可不是好惹的,将她折下来的当做钗子附在发上,道:“小姐,好了。”
撇去那伤疤,镜中之人堪称绝色,可因着那可怖的伤口,倒是平平无奇了。
房间至大厅,门廊上贴着红色喜字,秦蓁未着盖头,一步一步,远远的便看到了厅内之人。
身形修长,随意负手而立,额前两缕发丝垂至两边,其余高高束起,面若冠玉,眉如墨画,长相极其出众。
见她来,那人带上了笑意,仿若没看到她脸上伤疤似的,一把将人从云烟身边带过,“夫人这厢有礼。”
秦蓁皮笑肉不笑,一脚往前踩了上去,“殿下言重了。”
容成祉眼疾手快躲过,按下她的手往前走,“景战,行礼。”
被唤名的景战不情不愿的拿着行礼手札,“一拜天地——”
星满天,偶还能听鸟鸣,秦蓁微抿了抿唇,她可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草率的成亲。
“礼成。”
景战将手札卷起来,拿在手上围着容成祉和秦蓁绕了一圈,“殿下,如此丑女,怕是做不了太子妃。”
“你!”听闻有人说自家小姐丑,云烟可坐不住了,“你这人好没有礼貌!”
秦蓁权当没听到,临近出厅前才微拦了容成祉的路,“如今秦蓁已与殿下行礼,自此便是殿下的人。”
“自然。”
“那既然是殿下的人——”秦蓁转身,上下打量着景战,摇了摇头,“如此没规矩的属下,殿下还是派去喂猪的好。”
“秦蓁!”
“猪对喂养自己的人要求不高,也不讲究,好养活,合适。”
合适什么合适!景战气得眼冒金星,可怜兮兮的望着容成祉,期待自家殿下能够替自己说上几句堵住这丑女的嘴。
容成祉却笑了,“不是不能考虑。”
秦蓁看到他的笑却是一怔,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涌动她并未不曾察觉到,不过一个小小的属下,却是可以当着容成祉的面如此羞辱与她,而容成祉似乎也未曾生气。
莫不是宫内传言,竟是真的?
容国质子不爱女子,却是个祸患?
秦蓁缩了缩脖子,她的耐性何时竟是变得如此难控,不过口角,忍了便是。
容成祉眼眸微动,拽了她的手往西厢走去,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拉了个踉跄。
“殿下!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身着喜服的人脖颈还附着纱布,隐隐传来药香,巴掌大的脸却是带着可怖的伤疤,身上更是还带着旧伤,可唯独一双眼,干净清澈的让他想要毁了。
“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秦家阿蓁倒是说说,本宫要做什么?”
秦蓁突地脸红了,暗自问候了眼前人的祖宗,眼底却越来越清明。
若她能够近身,找寻手谕的把握便能更大一些。
如此,成亲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替本宫更衣。”
自小到大,爹娘宠溺,兄长爱护,秦蓁从未做过如此事情,是以扯着那扣子便往外拉,被容成祉制止。
他轻笑出声,“不成想夫人竟是如此着急。”
话音落的瞬间,她的外衫掉落在地,“殿下!秦蓁身体不适!”
他一步一步靠近,将人逼到床边,“阿蓁的身体本宫自是了解,本宫定会注意。”
注意,注意你个头!
秦蓁被他的气息所困,一时竟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仰面而起时不知触碰到了对方哪里,意外触感让她冷不丁瞪大了眼睛——
那是……
他的眼底冰冷聚集,寒意不曾掩饰,“秦家阿蓁,发现了什么?”
秦蓁涨红了脸,脑中一片空白。
传、传闻,古代帝王为了嫔妃不背叛自己,每每招她们侍寝后,都会强制戴上贞操结,可容成祉是个男子啊!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秦蓁垂眼,手心渐渐聚拢,他眼中的杀意弥漫,满到她根本无法忽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热气吐至耳边,呢喃,“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