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做好后, 也没搁在堂屋吃,而是搁在东屋。
这几天古亭比之前好多了, 已经能自己半坐起来, 就是还不能下炕。
晚香说了几次再去县里医馆看看,古亭都拒了, 只说休养一阵子。他没说他其实是在任务世界里受了伤,身体虽已痊愈,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好。
这种事跟晚香也说不通, 只能找了其他借口。
炕桌上摆满了菜,自打有了银子,晚香在吃上就没亏待过自己, 当然这种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东西, 就是些精米细面,顿顿不差肉菜。
古亭被挪着坐在侧面, 晚香坐在他旁边, 另一边是两个芽儿和王长安。经过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两个芽儿都吃胖了不少, 脸颊上肉嘟嘟的, 比以前干瘦看着可爱多了。
尤其是小芽儿, 还不懂遮掩情绪, 看着今晚有自己喜欢吃的菜,满脸都是笑。筷子下得飞快,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看着就招人疼。
“你也吃。”晚香顺手给古亭夹了一筷子菜, 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吃着。
古亭吃了两口,挑着合她胃口的菜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她笑了笑,也没吱声,低头吃着。
那边,王长安看了两眼忙收回眼神,正好撞上大芽儿的眼睛,舅甥俩对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与此同时,另一边却有一场风暴隐隐聚集。
杨大江灰头土脸,呸了一口,走出屋门。
经过院子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叫他,是麻四。
这麻四此人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看着就不是个好人,可若是因为相貌瞧轻了他,那以后铁定在他面前吃亏。
因为此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看似往外头放印子钱是马丁黑,实际上最近两年他几乎不怎么再出头露面了,尤其是上门要账这种事,都是麻四管着。
麻四不像马丁黑,催起欠账来那种种手法,没银子就去人家里牵牛逮鸡逼着人卖地卖房子都不在话下,所以杨大志一看见麻四对自己笑,就打心底从心里发寒。
“四哥,你——”
麻四笑眯眯地对他点了点头,“上回跟你说的那事,怎么说?”
杨大江想装得若无其事,却有些心虚气短:“什么怎么说?黑哥都没催我,你算哪路的神仙?”
说着,他一挥手就想把麻四挥开,却不想对方动都不动。
麻四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皮笑肉不笑:“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今天你张口也没落你的面子。这样吧,也别说不给宽限,五天之内,把该还的都还了,不然到时候闹得不好看,你可千万别怪我。”
丢下话,麻四就走了,留下杨大江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地站在那儿。
他也没多留,色厉内荏地呸了一口,匆匆走了。
*
瞅着已经到了一月之期,晚香带着王长安去了趟县里。
这趟就他们二人去。
都是熟门熟路,还没进店门,晚香就远远看见黄掌柜在里头。
“香儿妹子你来了?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黄掌柜见了晚香十分喜出望外,忙迎了出来。
“黄掌柜客气了,可是有什么事?”晚香揣着明白当糊涂道。
黄掌柜一边拉着她往里头走,一边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跟你说那胭脂的事,我这儿卖得还不错,剩下的就都给我吧。”
刚好晚香这次把东西带来了,比上次要多,大概有七八十盒,黄掌柜也没拒绝,十分爽快就让人把东西清点了,又给结清了货银。
这次没压货银,不过事情办完后黄掌柜拉着晚香说了一会儿话,从有空来县里了就来店里坐坐,到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还送了晚香一匹布。
倒也不是很昂贵的东西,就是一般的棉布,但因为花色好看特别适合给小女娃做衣裳,一看就是黄掌柜听说晚香有两个女儿,专门送给孩子做衣裳的。
不管怎样,从晚香和黄掌柜接触以来,都对此人的观感很不错。所以她也就顺势应下了,也算是为明年开春后双方的合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手里多了笔银子,晚香免不了想买东西。
除了在黄掌柜那儿买了几匹物美价廉的布,还又去卖棉花的铺子买了二十斤棉花,以及一些米面油盐之类的,还去了菜市上买了些猪肉和猪骨。
古亭一直不能下炕,晚香嘴里不说心里却担忧,想着吃什么补什么,最近没少炖些汤来给古亭补身子,同时家里其他人也能跟着吃一些。
反正这东西也不贵,比猪肉便宜多了。只是现在天气还不够冷,晚香打算等天真正冷下来就多买一些放着,这样也就不用王长安总往镇上跑了。
东西买太多,只能雇车回去。
骡车跑得比牛车快,这次晚香也算是奢侈了一回,雇了辆骡车送他们回去。
半路的时候正好碰见杨里正赶着牛车往回走,杨里正穿着蓝布褂衫,一改平时在村里总是一身粗布短褐,规规整整的样子一看就是刚从县里回来。
“里正叔。”晚香招呼了声。
杨里正停下车,诧异道:“芽儿她娘,你这是——”
晚香自然不好明说,只能推说回了娘家一趟,带了些东西回来,可阳水村的人都知道王家家境不好,家里有个痨病的爹把家底儿都耗空了,自然知道这是敷衍话。
不过杨里正阅历在此,也不会故意戳破,却想起之前在县衙门碰到的事,脸色沉凝下来,道:“芽儿她娘,你跟叔说说,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里正叔,何出此言?”
杨里正拍了拍伸着脖子想吃路边野草的大黄牛,道:“我也不瞒你,今天我专门为了给你办女户的事,去了县衙门一趟,中间没少打点说好话的缠磨,后来人家透了点口风,好像你得罪了什么人,有人专门压着没给办。”
这话就让晚香诧异了。
“里正叔,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得罪什么人?”
“我也在想,可再多人家就不愿意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看得罪了什么人,这个结不解开,我恐怕这事是难办。”
杨里正的性子晚香也算知道点儿,他说难办可能就是真难办,只是这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之后二人再未因此事多言,杨里正赶着牛车,自然不能和晚香同行,遂各走各的。
骡车跑起来,王长安就在问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可晚香也说不上来,姐弟二人一路心情沉重的回到阳水村。
骡车进村的时候,招来不少人侧目。
见车上坐着晚香姐弟,免不了有村民搭话,晚香只能把之前敷衍杨里正的话拿出来,到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行举有些过格,太招人眼了。
话不多说,回去后王长安就把这事跟古亭说了,让晚香连斥他说话嘴上不把门。
她倒不是想瞒着古亭,只是觉得他养病中,这种烦心事还是少知道为妙。
“是不是和马丁黑有关?”
其实晚香也想到这茬了,原主是个懦弱的性子,不可能会得罪人,而她来了以后,若说得罪的只有杨家人,再来就是那个马丁黑了。
是不是他求娶不成,又屡次示好被她拒绝,所以故意报复她?
晚香想到之前听说的,马丁黑和县衙门一个捕头是拜把子兄弟的传言。
“如果是,他后续肯定还有其他动作。”
其实古亭心里已经给此事盖章是马丁黑所为,只是碍于规则有些事他不能多言。
说不出所以然,这事就暂且搁置了。
晚香也不是心里放不下事的人,遂去整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
她这次买的东西可真不少,棉花买了二十斤,布买了几匹,有适合做被里被面的,还有适合给男人女人做衣裳的。
原主会做鞋,但她不会,也知道做鞋伤手,所以买的成品鞋。每人都是两双,包括小芽儿都有。眼看就要过冬了,原主和两个孩子都没什么过冬的衣物,这些都要准备起来。
做被褥简单,用粗布胎上一层里子,把棉花包起来缝上就行,这些棉花都是弹过的,可以直接拿来用。
晚香心里知道怎么做,但毕竟是第一次,有些手忙脚乱的,小芽儿还在旁边捣乱,拿着棉花朵儿到处吹着玩。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手小脸上尤其是衣裳上,便沾了一层白色的棉絮。
晚香头发上衣裳上也都是,又被针扎了下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调皮,娘揍你!”
大芽儿忙把笑嘻嘻的妹妹给拉走了,晚香气呼呼地把头上的棉花摘下来,又感觉手疼,忍不住攥了攥手。
“过来,我看看。”
她也就过去了。
做被子的针是大头针,扎一下当即就见血了,晚香攥了几下根本没用,反而把血染得手上都是。
他的心一阵泛疼,当下持起那根手指含进嘴里。
等事儿办出来,两人都有点懵。
一个嘴还含着,目光窘且诧异,另一个也差不了多少,却耳根子开始发烫发红,很快脸也红了,也不知道往回拿,就这么直愣愣地杵着。
僵持了一会儿,晚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做什么?不。不用这样。”
她往回轻拉了下手,却被对方拽着,只感觉到指尖被人狠狠地吮了好几下,又被包裹着转了一圈儿,才被她抽回来。
晚香一把攥紧了手,那种奇怪的触感依旧未散,本想走出去却又觉得太明显,只能低着头又去了炕尾继续缝被褥。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王长安走进来才打破寂静。
晚香松了口气,抬头问道:“什么事?”
“姐,那个何寡妇来了,说有什么话想跟你说。”王长安道。
何寡妇?
“她来做什么?有说想说什么事?”晚香问。
王长安摇了摇头:“她不说,不过我看她脸色挺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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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再补一更,时间不定,大概在晚上。
家里有点事,刚回来到处一团糟,孩子这两天也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