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临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李堰坐。
李堰显然没有席地而坐的习惯,依旧站在他身后没有动。
“今日陛下不是没吃到臣钓的鱼吗?”柳临溪朝他笑道:“明日便能吃到了。”
李堰一怔,这人大半夜在湖边钓鱼,竟然是为了白日里他随口那一问?
“要不要坐下?”柳临溪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这次李堰没有犹豫,席地坐到了他旁边。
“你……今日为什么会去御书房?”李堰问道。
“给陛下送鱼汤。”柳临溪道。
“你是怕朕责罚程远吧?”李堰道。
“程远是太傅幼子,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已经与太傅大人起了冲突,转头若再责罚了程远,不免让太傅大人面上难堪,就怕满朝文武也会因此议论陛下。”柳临溪道。
“所以柳将军确实是为了程远才去的。”李堰问道。
柳临溪一听这话,心道完蛋,这是不高兴了,难道吃醋了?
是不是应该撒个娇哄一下?
柳临溪犹豫了一下,略带试探地凑过去将脑袋靠在李堰肩上,觉察李堰没有抗拒,这才开口道:“我是担心你气坏了身子才去的。”
李堰被柳临溪半散的头发蹭的下巴有些发痒,心思便也有些乱了,已然记不起自己要问什么话。柳临溪沐浴后身上带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李堰一时恍神想闻闻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可那香味若有似无的,每当他仔细分辨的时候又闻不到了。
“你从前……也是这样吗?”李堰问道。
“从前没有你,我自然不是这样。”柳临溪看着漆黑的湖面道:“从前在战场上朝不保夕,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哪有这样的安逸自在。”
李堰片刻没有做声,看着湖面所有所思。
所以柳临溪这一出,是为着不想继续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方才可是有别的话要问我?”柳临溪侧头看他,两人相距不过寸许,彼此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李堰避开视线,开口道:“改日再说吧,别扰了你的鱼。”
柳临溪闻言笑了笑,伸手略带试探地握住了李堰的手,李堰下意识想抽回去,但感觉到对方手指冰凉,便犹豫了。他这么错失了抽回手的良机,很快柳临溪便将他的手当成了暖炉,攥在手里换着面暖,愣是把李堰干燥温暖的手掌都快冰透了。
俩人离得太近,李堰甚至感觉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个人都是冷的。明明看着那么鲜活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里装着不加掩饰地热情,怎么身体却这么冷呢?
柳临溪当晚并没有钓到鱼,他身子确实有些过于虚弱,倚在李堰身上本是见对方生气想撒个娇哄一下,后来竟然就那么睡着了。李堰叫了叫人也没醒,索性把人打横抱着送回屋里,临走前又吩咐苏恒点了个暖炉又给柳临溪加了一床被子。
苏恒这几日一直在霁月居伺候,柳临溪对宫里不熟悉,便时常朝他打听事情。苏恒在宫里待得久了,说话知道分寸,便揣测着李堰对柳临溪的态度,适当地朝柳临溪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
比如这几日,太后得知宫外的茶楼戏院,有许多关于程公子和柳将军的风/月话本,所以颇为不悦。柳临溪一听此事,当即抓到了一线良机,说不定这是个扭转自己在太后心中形象的关键。
次日,柳临溪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回一趟柳府。
李堰得知后并未阻拦,只是派了苏恒跟着他。
柳临溪时隔几天再回家,柳府已经和先前不太一样了。
柳父之前一直嘴里念叨的“光耀门楣”如今是被落到了实处,他们家从府门到地砖都换了新的,倒是有那么点奢靡的意思了。后来柳临溪从苏恒口中得知,那是李堰来过之后,觉得将军府不该太寒酸,所以从自己私库里拿了钱找人修缮的。
这帮人做事倒也利索,三日的工夫就弄得像模像样了。
“你还有脸回来!”柳父一张嘴,依旧是没好话,但听得出来怨气已经没那么大了,至少不再孽种孽种的叫了,也不知道是怕得罪李堰,还是那天被程远批评教育后思想觉悟有了提高。
柳夫人心情可就大不一样了,拉着儿子一脸慈爱,时不时还总想伸手摸摸柳临溪的肚子。柳父在旁边实在看不过去,嘟囔道:“他从西北回来加起来也就两个月,这孩子若是能给你摸到,那可就来路不明了。”
“你这张嘴就没个把门儿的,姑爷那是什么人,若溪儿给他戴了绿帽子,咱们全家的脑袋还能摆在脖子上头?”柳夫人责备道。
柳老爷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噤声不再说话。
柳临溪却是从他话里话外听出了不少门道。
“娘,这两日你和我爹可是听到了什么议论?”柳临溪问道。
“嗨,就戏楼里那些个说话本的,非说你这孩子是程公子的,还说程公子为了你,不惜跟陛下反目,为了见你一面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柳夫人道。
柳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