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一个狗腿子模样的人屁颠屁颠地跑上前。
男子冲他挑了挑眉,轻蔑地笑了一声,抬脚走进酒吧。
狗腿子在后面巴巴地跟着。
不一会,酒吧门口又驶来了一辆白色现代车。
酒吧里闪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一群男女围在舞台前疯狂地扭来扭去,不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狗腿子领着男子进了一个敞开式的包间,包间比较僻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只能隐隐传到这里。
里面早就坐了几个人,看穿着打扮,也是些个富家公子哥,旁边陪坐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看着就像未成年的,桌子上摆了各种酒瓶,散乱地扔了几包彩色药丸,还有一些白色粉末,那特征明显得想不让人看出来是什么都难。
酒保正摇着五颜六色的头调酒,看见一个面生的女人过来,就推了一杯鸡尾酒给她。
女人看了一眼五颜六色,气泡都还没散尽的鸡尾酒,摆摆手拒绝了,随即又指了一瓶没开过封的啤酒。
女人拿到刚开封的啤酒,喝了一口,就坐着不动了。
包厢里几人看见英俊男子进来了,纷纷跟他打招呼。
“王少今儿个怎么这么晚啊?”一个带着京腔的公子哥开了口。
“肯定是佳人有约啊!”另外几人纷纷附和道。
英俊男子笑了笑,坐了下来,开口:“有个应酬而已。”
狗腿子时刻准备着,看见他坐了下来,心里一喜,随即拍拍手,另外几个看着像未成年少女的年轻女孩鱼贯而入。
男子眉头突然一皱,紧了紧西装,没出声。
京腔公子不耐地冲狗腿子摆摆手:“没见我们王公子不高兴了吗!还不赶紧让这几个货色出去!”
狗腿子相当脸色难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又不敢违逆,当下把那几个女孩子轰走了。
京腔公子用揶揄的语气开了口:“我们王公子可看不起这种烂大街的污脏货色,人家喜欢干净的。”
狗腿子忙在一旁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的错,小的考虑不周…王少爷息怒,息怒…”
“好了!”京腔公子让他闭了嘴,倒了杯酒递给了英俊男子,“今儿个怎么不见你那位高冷的小娘子啊?叫…叫什么来着?”
“叫叶…叶…什么的。”
“想起来了,叫叶颖!”
英俊男子接过酒,笑了一声:“她?她说要嫁给我做老婆呢,可能正准备着。”
话音刚落,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京腔公子憋着笑开了口:“这小姐姐人长得好,脑子可不咋地啊!”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另外几个附和道。
“哼!”英俊男子笑了一声,语气冷得没有温度:“她这么爱我,我怎么会不好好待她?”
在座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危险意味,几个女孩子脸色刷地变白了,狗腿子也微微一抖,只有几位公子没事人一样喝酒的喝酒,磕药的磕药。
“别提这些晦气事了,来喝酒!”京腔公子笑吟吟地又给王晓峰倒了一杯。
英俊男子轻轻摇着酒杯,不再搭话,回想起刚刚吴越白皙的脖子,柔软的触感,抱起来受惊炸毛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哟!王公子这看起来像是有新目标了,来来来,给兄弟们说道说道。”
英俊男子笑得越发诡异,盯着酒杯缓缓开口:“像只……小猫咪。”
面生的女人握着酒杯的手陡然攥紧,几乎要把瓶子捏碎。酒保怪异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边的京腔公子又举起杯子,开了腔:“那就祝王公子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英俊男子冷笑一声,“我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为响应政府的”建设生态文明街区”的号召,同福街的居民们七拉八凑地弄来几棵梧桐树,东倒西歪地立在路旁,也没人打理,这里便成了野鸟的天堂。
清晨,野鸟们还没醒,迷迷糊糊扒拉在树干上。
“啊——”
一声尖叫响破天际,树干抖了抖,鸟儿们彻底醒了,相互目瞪口呆地瞥了一眼,“扑哧”飞走了。
同福街位于老城区中的破旧地带,随着近几年h市的快速发展建设,一跃成为h市最穷的地方,没有之一。
穷苦人民的生活总是重复枯燥的,都只能顾好今天这口饭的着落,再想其他的。今天却不同,同福街居民们有的三三两两围在小店门口讨论着什么,有的则往人堆里挤,踮起脚尖拼命往里面瞄,大家一时间都忘了要做自己的事。
“哔哔——”
鸟儿们刚回到树上,又被吓跑了,
一辆破旧路虎停在路边路边,朝前面碍事的看热闹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司机转过头就要破口大骂,看到车顶上趴着的灯顿时噤声了,乖乖地把路给让出来。
路虎车停好后,紧随其后又挤过来一辆面包车。
一个穿着夹克衫的高大的男子从路虎车上跳下来,身手矫健,身姿挺拔,相貌……姑且算是英俊吧,因为顶着的鸡窝头和胡子拉碴的嘴巴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男子刚下车,人群里就挤出一个看着同样沧桑身材微胖的男人,朝这边跑过来。
“顾大!”
顾深刚要开口应和,面包车上就冲下来一个穿着职业装,化着妆的女人,紧随其后的是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
顾深口风一转,指着他们朝胖子说道:“看!现在的人民群众爆料的热情比报警还积极!”
胖子:“……”
“拦着他们点,别把现场给破坏了。”
顾深说完,抬脚往人群里走去。
“都散了!都散了!现在什么时候了?看看,上学上班的都迟到了!该干嘛干嘛去,满地血糊糊的,没什么好看的!”
胖子举起一个大喇叭往人群里喊。
人群这才疏散了点。
顾深穿过人群进到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不宽,两面都是高墙,巷子的一角堆满了污脏的废弃物,地上落着一张扎眼的大白布,盖住地上的人,大片暗红的血迹从白布地下蔓延出来,顺着地缝往下钻,在白布的映衬下带出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周围有两个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脚套和口罩的鉴证人员,拍照的拍照,取证的取证。
顾深在白布旁蹲下,掏出一副橡胶手套套上,掀开白布瞄了一眼,啧了一声,放下了,心想,幸好还没吃早饭。
尸体的皮肤已经开始青白,附着隐约的尸斑,头部变形,脑浆活着血浆糊了一脸,有些都结块了粘在上面,完全看不出来往日英俊的脸。
“死者头部受钝器打击,身上无其他明显外伤,死亡时间为昨晚的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左右,根据现场出血量来看,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其中一位白大褂,看到了顾深,拿了个本子过来向他简单汇报了一下。
顾深点点头。
胖子清走了不少围观群众,并成功地把女记者给拦住了,便向顾深小跑过来,见顾深正听鉴证人员汇报,等他说完了,接着开口道:“死者的钱包手机都不在现场,也没有其他证件,指纹资料已经传回局里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凶器呢?”
胖子抬手指了指杂物堆前面的一截摆着证物牌的棍子,是一截凳脚,已经从中间断开一道,大片暗红的血迹渗入木屑里,远远看像重新刷了一层油漆。
“棍子应该是杂物堆里捡的,这一片治安不好,打架斗殴事件也经常发生,初步估计是抢劫杀人。”胖子继续开口道。
顾深没有答话,站在巷子口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
老城区的房子都很破旧,没什么规划,大多是居民房与商铺混杂在一起,同福街亦是如此。巷子旁的两栋楼房就是空房,窗户都用木板钉封着,巷子拐出来就是街道,街道两旁立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梧桐树,刚好挡住了路口仅有的一个摄像头。
“啧,我要是犯罪分子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地形……”顾深当即做了总结。
说完,顾深朝胖子挥挥手说:“走!去走访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胖子小跑跟上,手里提了一袋包子,递给顾深:“还没吃早饭吧,吃点。”
顾深脱掉摸过尸体的手套,抓起一个往嘴里塞,全然忘记了刚血肉模糊的一团。
两人在街区上转了半天,发现这周围大部分都老人家,晚上八九点就歇下了,加上案发现场较偏僻,半天跑下来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板,你这店门口装了摄像头的吧,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此时顾深正一边出示警官证,一边对杂货铺的老板说。
老板一看就是精明人,一双精亮的眼珠子转得贼快,伸手从柜台掏出一包烟要递给顾深。
旁边的胖子当即抬手推回去:“哎哎,我们可是正经公务人员!”
说着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提过音亮喝道:“请配合调查!”
老板一抖,收起谄媚的笑容,只得和盘托出:“两位警官,实不相瞒,我这摄像头也就装了做做样子…没…插电的……两位警官辛苦了半天渴了吧!喝点水喝点水…”
说着要给他们塞饮料。
顾深和胖子:“……”
顾深一脸无奈冲他一摆手:“行了行了,治安罚款不归我们管。”
说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饮料,掏出皮夹付钱。
老板松了一口气,又燃起了八卦之心:“两位警官,这人是不是被抢了啊,死得可真惨哟!”
“老板,你们这的流氓凶不凶?”顾深喝了一口水,随口问了出来。
“警官,我在这开了十几年店了,那群兔崽子顶天了就敢开开飞车斗斗殴,可不敢闹这人命的事的!”
踏出小卖部,顾深又回头看了一眼,“记得通知附近派出所,这里有个治安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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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深前脚刚踏进h市刑侦大队重案组办公室门口,一位扎着马尾带着眼睛的姑娘就冲他招手:“顾大!死者身份确认了,不得了,我感觉要出大事了!”
顾深快步走过去接过雷雨递过来的一沓资料,翻开来,一眼看到了上面的照片,脸上微微震惊,“是他?!”
围上来的胖子赵宏:“怎么?认识的?”
其他人闻言也感兴趣把把脸转过来。
顾深大致看了一下死者资料,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王晓峰,h市首富王兆霖的小儿子。”早上糊成一团没认出来。
众人一听,皆面露震惊,紧跟着心情又沉重了几分,这个案子怕是难办了。死者家属有钱有势,闹起来的程度就跟当年哪吒闹海差不多了,底下这些虾兵蟹将就只有忍受的份了。
“唉!”雷雨看着电脑里那张贵气侧漏的脸,感叹了一句:“高富帅啊,就这么没了,可惜……”
顾深转过脸冷哼一声:“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众人一脸看戏地围了上来:“怎么说?”
顾深放下资料开口:“我当年还在缉毒的时候就碰上过这小子。”
“那时我们收到群众举报,聚众吸毒,这小子就是屋主。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小孩,有两个女孩白眼都快翻了,衣衫不整地躺那任人拍……这小子还一脸淡定地坐那看,我当时火气一上来给他逮回来了。结果这小子一出事,十几个人冒出来顶罪,最后摘得干干净净的……”
顾深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我刚泡好的咖……没事,你继续…”
“后来那两个个女孩子清醒过来,说是让同学生日会给骗过来的…其中一个烈一点的接受不了就跳楼了……我那时候一生气,还狠狠揍了这小子几下!”
胖子刚想大喊“揍得好”,忽然想起这已经是死者了,闭了嘴。
“那……这案子会不会跟毒品有关?”有人开口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先把他的人际关系摸清楚,最近的动向如何,具体的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法医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有结果?”
“大概明天早上。”
“通知死者家属,媒体那边也要看好,别出岔子了。”
“是!”
众人开了个小会就各自去工作了。
顾深在座位上一边仔细翻看现场照片,一边拿笔在一旁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翻到死者图片时,顾深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一会,就起身走出门口,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刚靠近门,就听到关清中气十足的怒吼:“我们是人民公仆,不是他王家的家仆!”
随着而来是“啪”的一声砸电话的声音。
顾深敲了敲门,推开走了进去,挂着笑脸说:“局长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关清余怒未消,看到进来的是顾深,神色稍缓。
“坐。”
示意顾深坐下,自己也拉了过椅子坐了下来,顾深把前面的茶杯往他前面推了过去。
关清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开口对顾深说:“刚回来吧,要注意休息。”
顾深之前在外省追捕一个在逃杀人犯,在民工堆里潜伏了半个多月才把那孙子抓到,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才躺下三四个小时,就接到同福街报案通知,又匆匆忙忙赶了过去,整个人还维持着半个农民工的形象,黑眼圈重得像画了个烟熏妆。
顾深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朝局长嘿嘿地笑了几声:“遵命!我等下就回去睡个昏天暗地的。”
关清年轻的时候在顾深爷爷手底下当过差,和顾深的爸爸也是多年的老战友,从小看着顾深长大,知道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但其实是个拼命三郎,做起事来没日没夜的,就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有点分寸就好。”
顾深把案子的大致情况跟关清汇报了一遍,关清听完后面色也稍稍阴沉,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才开口:“这件案子上面也盯着,好好查,不要有压力,有什么事我能兜着。”接着指了指顾深的鸡窝头:“给我注意点人民警察的形象!”
顾深讪讪地扒拉一下头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同时想到刚刚瞄到电话好像有点碎屑蹦出来了,看来得通知后勤部换个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