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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你说说,怎么赔的?”俞骏问。
    “想短期把市场做起来,必须砸钱,最好的结果是够本。你看啊,我给你数数,人工成本,一人一天最少得朝着一百块钱算,你这人脑袋数数,得有大几十号人,再加上租车、场地、请客吃饭,得多少钱?这么大盘不砸几十万,根本起不来。”
    “但你看,现在起来了啊。”络卿相反问。
    “所以肯定老板砸得不少嘛,这人哗哗往里进,那肯定好处不少啊,没钱谁伺候你啊?”钱加多道。
    俞骏眼睛亮了:“继续,有时候简单才是真相。”
    “这也不难啊,给他俩钱不就哄进来了?进来只要能赚上钱,那肯定不走了。”钱加多道。
    “那这货卖得很多啊,海量,前后根本没几天啊。”陆虎问。
    “这个……”钱加多想了想,眼一瞪,计上心头,拍桌子道,“造假呗!”
    “造假?!”邹喜男愣了,反问,“你脑子不正常吧?自己的生意造什么假,骗自己啊?”
    “啧啧,你自己傻不能觉得别人都傻,做生意造假是基本功,比如那开发商天天喊,最后十套,优惠价什么什么的,其实一共卖的还不到十套……你路过步行街,有那么几家天天贴跳楼大甩卖、血亏大甩卖,还有更狠的,今天搬走,吐血甩卖,其实你看吧,他天天在那儿吐血甩卖,最后吐血的是占便宜的,他们自己在数钱呢。”钱加多严肃道出这些商家的秘辛,惹得大家哧哧直笑。
    向小园赶紧劝阻着:“好好,停一下。”
    “嗯,停了。我都不想提赚钱,太庸俗。我要当警察,这多高尚!”钱加多道。
    这句听得众警察可是笑不出来了,也只有不愁钱的多多能这么潇洒和纯粹。
    俞骏摆手道:“言归正传啊,今天来呢,有个题外的消息给大家说一下,中心向市局申请,准备给咱们组添个人手,我这些天就办这个事,大家猜是谁?”
    “斗十方?”络卿相眼睛一亮。
    “哟,大师要来?”陆虎喜形于色。
    “这个妖怪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这群妖孽。”程一丁笑道。
    娜日丽却对那位观感不佳,懒懒道:“来了有什么用?咱们还不都傻瞪着眼吗?”
    俞骏看众人反应不同,又看看向小园。向小园也喜形于色,点头道:“现代的黑白较量更多在智商上,而这一块,可能是我们的盲区啊,我期待他的表现。”
    看来这是商量好的,奇怪的是俞骏却撇撇嘴。向小园惊问道:“怎么,又有变故了?”
    “对,昨天才知道,他已经连续几个班没去看守所了,辞职了。”俞骏道。
    “啊?!”向小园大惊失色,“这……这……”半晌说不上话来。气无可泄时,她瞪着钱加多。钱加多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我每天都去医院走一趟,好好的啊,谁知道,这货翘班翘得挺牛x,直接不去啦。”
    “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一天,这事估计短时间没结果。向组长,你跟我去一趟登阳市局。多多,你晚上负责安排大家吃饭,价廉物美,包大家满意啊。”俞骏道。他看看表,和向小园一起离座。钱加多这眼力见儿颇好的,赶紧上前给领导开门,而且送上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把向小园给刺激得赶紧加快步子走了。
    “招咱们都没这么上心过啊!”邹喜男酸酸地道。娜日丽应和着:“还是辅警好啊,说开溜就开溜。”
    “啧啧,事办不了,毛病倒多了,我就是辅警,怎么了?”钱加多不乐意了。娜日丽笑道:“多多,没你的事,随时都能当逃兵的,能当队友吗?”
    “哎呀,肯定不是这样的。当辅警好几年了,都考过了,同期的别人都转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转正,再说,他爸这一病,医院每天就得好几千,一下子扛上这么多债,咋还呀?他虽然脸皮厚吧,这么大金额肯定也不敢朝人张口借……你们甭看他啥也不在乎,其实挺好面子,又爱逞强……哎呀,就是这不够意思,这么大事都没告诉我。”钱加多怏怏不乐地坐下来开始生闷气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要遇上过不去的坎,这么个家庭情况让大伙有点同情了,只可惜这种爱莫能助的事,也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了……
    假象似真,真相似假
    阳光大厦各公司灯光渐渐熄灭,员工们三三两两开始离岗时,黄飞掐了手里的烟,一步三摇地从安全出口往金叶公司踱来。他是以公司保安身份在这里出现的,可能没人会想象到,这个公司是由一位“保安”说了算。
    当然,表面功夫自然是得做到位了。他进了公司门,在座的数位还是专注地待在工位上。这可真不是装的,公司可是实实在在安排活儿了,干啥呢?发微信呗,怎么样和客户交流得发,商品的价目表得发,催收回款得发,到货通知自然也得发。本来以为有难度,可自打这些人吃上喝上偶尔还组团嫖了回女人之后,剩下的努力就都成自发的了。有时候黄飞都有一种错觉,假如公司真这么善待员工的话,没准还真能赚到钱。
    瞧瞧大伙这干劲啊,公司经理“沈凯达”现在打字都噼里啪啦不带卡顿。黄飞进去时他头也没抬,还是黄飞出声问了句:“沈总啊,地址信息分发下去了吗?”
    “分了,应该都收到了,都已经开始催货了。”“沈凯达”道。
    “回款信息还差谁?”黄飞问。
    “还差七八家,估计不好给,得上门催了。这些人还给他们货吗?”“沈凯达”道。
    “给。”黄飞道。
    这个字让“沈凯达”抬头不悦地盯了黄飞一眼,看得出都为公司考虑,有主人翁意识了。黄飞转身暗笑,都有点可惜这个人了,不独他,在场的他都觉得可惜,于是他拍手道:“兄弟们,明、后天周六、周末就不到这儿上班了,都去货场帮帮忙,为了表示感谢,今晚沈总带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喝顿酒,然后嗨歌去……收工下楼,我在下面等大家。”
    众人喜出望外,黄飞转身出门就听到了公司里聒噪的声音。
    不多会儿,追踪的外勤又发现了同样的场景,这公司又聚餐了,在登阳市很出名的一家私房菜,那满桌珍馐美味杯来盏往的,越看越让追踪的外勤窝火……
    “赵姐……赵姐……”
    聂媚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胡同边的院落大门,外面黑乎乎的,一推门可就别有一番洞天了。院子里、屋里堆满了一个个高高的货堆,只留下了一个甬道进出。听到声音的赵姐出来了,激动得两手在襟前直搓,想握手又生怕被嫌弃似的,热情地请着聂媚进家里。
    “您也言语一声,看这家里乱的。”
    “挺好,挺好……这是……”
    屋里几个男子,封箱的,打码的,还有用扫描枪直接操作的。赵姐介绍着:“这不,货量大,我弟就直接送快递去了,能揽上件,哪家都是抢着要他们呢。”
    “哟,这个好,直接在家就操作了……您别忙,我就来跟您说个事,马上还得去下一家,明儿那个体验装就全部到货了,您这儿领多少给沈总报一下。”聂媚道。
    “得三五千吧,再多主要没地方搁。”
    “悄悄告诉您啊,周一就是所有计件的结算,返现。”
    “那……能多给我两千件吗?”
    “我争取一下,不过您得找地方搁,那儿实在放不下……要不你直接找那谁、老于家商量下,你们几家堆一块儿,就到货场处理下,都省运费了。”
    “成,这个办法好。”
    “那您联系,还是我联系?”
    “我来吧,我跟他们熟。”
    “那……我就不去老于家了,我直接去找老秦去,这人可真是,卖都卖完了,货款都不结。”
    “就是,那人真不地道。”
    聊了几句,赵姐恭送聂媚出门,千恩万谢地送上了车。
    车驶出不远,看到后视镜里的赵姐消失后,开车的张光达才出声道:“警觉了没有?”
    “没有,还可了劲干着呢。”聂媚道。
    “他妈的老安这水平是比咱们高一筹啊,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厉害。”张光达用凛然的口吻道。
    聂媚却是警示的语气提醒:“差不多快到封盘了啊,可别让人偷驴,咱们拔橛子,钱可不是咱们掌控着。”
    “这个你放一万个心,老安不是头一回招人合伙,他在行里信誉是最好的,再说,没听人家讲玩个小盘,他还指着咱们手底下的人给他干大活儿呢。”张光达不屑道。
    聂媚嗤笑了:“呵呵,信誉最好……骗子,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居然凑一块儿了。”
    “一点儿也不违和,现在什么都是假的,还就骗子是真的,如假包换。”张光达笑道。
    两人奸笑着,驶向下一家,还是聂媚家访,张光达外面等,就像当年当传销大经理一样,生意上正轨后经理就不露面了。他坐在车里警惕地观察着,还好,没有尾巴……
    夜渐渐黑沉下去了,仿佛今夜比往常冷,也更黑一点。
    丰乐工业园区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像鬼火一样越来越近,可能它驶过你才能看清楚,是一辆老旧的摩托车上载了三个人,捆粽子一样互抱着取暖。车一闪而过,把埋伏在车里的外勤惊得赶紧低头,看看时间已经二十一时了,这莫名出现的车辆让他们心生警兆,却又无计可施。
    不一会儿,这辆摩托车驶近了高速入口停下。坐车的两人下来,挥手让骑手返回,两人就近钻进了一辆轿车里。车即上即走,后座冻得呵气搓手哆嗦的赫然是多日不见的王雕和包神星,副驾回头的,是安叔,还是那么一副不阴不阳没有表情的死人脸相,看了他这俩大侄子一眼。
    车走了很远,还是包神星先憋不住了,他借着迎面来的车辆偶尔耀来的灯光看那个陌生的司机,是个女人,年纪似乎不小了,但看不出来,开车居然还戴了个口罩,再一看邪了,连安叔也戴上了口罩。他要问时,被王雕轻轻踢了一脚,不敢开口了。
    “嗯,长进不错。”安叔先说话了,似乎在夸奖他们学会缄默了,就听他慢条斯理地问,“安排好了?”
    “好了,飞哥明儿一早来接走这里的人,这儿就不用了……嗯,我们堵了有四五回监控,不过修得也勤,没发现我们。”王雕道。这是包神星干的好事,套塑料袋,抹煤泥,包括后来还开动脑筋想了个更好的办法,找皮管灌浓墨汁,直接喷上去,那根路杆上的监控探头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了。
    “从明儿开始就防着门塌啊,你和小星就在中州搞,别回登阳了,封盘会通知你,万一落水,知道在哪儿上岸吧?”安叔问。
    “知道,您放心,叔,我心里有数。”王雕道。
    这对话听得包神星可是心里发毛,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这怎么就门塌了?他听得懂“门塌”的意思是败露,封盘是要跑,落水是没跑及时,上岸他猜出来了,肯定是万一落难的紧急联系方式或者后路之类的。即便他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七上八下,对这段时间的美好生活还真是依依不舍了。
    “嗯,拿着。”安叔递过来一摞钱。包神星眼一直,他妈的,真厚,总有两三万的样子,这刺激得他一下子又忘了忧愁了。
    “中州的摊子做多大你看着办,能做多大就找黄飞要多少货,如果联系不上我,或者联系不上黄飞,就自己走啊,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啥时候想收心洗手了,叔给你安排后面的事啊。”安叔道。
    “嗯,我知道了。”王雕低声应着。
    此外再无二话,一路直驶中州,在城边放下了两人,车自行离开了。包神星可是急不可待地问:“啥意思,这就要走?才几天啊?”
    “事都办了,不走等着吃牢饭啊?给。”王雕仗义,一摞钱分成两半,包神星喜滋滋地揣着道:“也是,不能光挣钱,总得有花钱的工夫啊……哎,对,咱们来中州干吗?大保健去?”
    “先办事。”王雕道。不过,他也按捺不住春心大动,又补充道:“办完再去,找个妞包夜。”
    “哥,你太土豪了啊,省着点花呗。”包神星倒有节约意识了。
    王雕无所谓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妞今朝睡……省个毛啊,给谁省呢?车上别乱扯。”
    找了辆进城的黑车,两人直驶二七路一带,到这块就往胡同口、巷口里钻,但凡碰上流里流气逛荡的,或者街边台球厅玩着的,王雕就凑上去打听个人,问了几次,知道大致方向了,往这一带纪念塔的方向走。
    问的那个人是青狗。包神星小声问:“哥,你找青狗干吗?我认识。”
    “这片都认识,我还担心他在里头呢。”王雕道。
    “甭惹他呀,那人老黑了,专业收烂债的。原来这片街上的洗头房、ktv,还有路边揽生意的,都给他上供。”包神星紧张道,看样子这个人让他相当恐惧。
    “我知道啊,干大事就得找能人啊。”王雕道。
    “那他妈是个狠人。”包神星要拦着。
    “没点能耐敢那么狠啊?不管什么人,都得学会打交道。咱在监狱里啥狠人没见过啊?你见得少了?”王雕道。
    包神星郁闷地说:“是没少见,也没少挨打呀。”
    “哎,我操,你这屌样,除了见了女人硬,干啥都软不啦唧的,不去你等着。”王雕烦了,扔下包神星走了。包神星心虚地又跟上来了。
    晚上是夜市摊点热闹的时候,天气越冷反而越热闹,沿着里街一路小吃摊排过去,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麻辣串子、羊肉锅子几步就是一种味道。在大西北烧烤摊烟雾袅袅间,端坐着一个身形壮硕、相貌凶悍的男子,裸着半截臂,文身一片,衣领后刺青直冲耳际,正嚼着羊肉串,就着白酒,那喝酒都不用器皿,直接对瓶吹的豪爽架势,看得包神星一哆嗦,还真腿软了。
    那男子似乎瞄到包神星了,懒得理他。王雕已经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上前点头哈腰道了句:“青哥。”
    “嗯?你是……和他一路?”青狗瞄了眼,没兴趣,和他自己的两个兄弟喝着。
    “不是一路,我们苦窑里的伴相跟上了,我找您有点事……那个,能方便……”王雕看着那两个外人,估计也是路上的痞子,不好相与一类的。
    “自家兄弟。”青狗道。
    “给您送点生意,实在不方便。”王雕吞吞吐吐。
    青狗抬头,铜铃大的豹眼瞅着王雕,王雕居然没惧色,然后青狗摆了下头。那两位不悦离座了。王雕高兴地请着两位走开,喊着老板给这儿加串,账都算他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赔着笑脸道:“有点活儿需要您出面。就多找些人,干活儿。”
    “兄弟,我刚出来没几天,收债的活儿我不敢接,出头的事我也不敢办,扫黑除恶的你不知道盯得多紧,大标语都贴到幼儿园、小学了,谁敢干呀?”青狗一开口,却是让王雕意外了。或许是缺乏信任的原因,他又问,“这个货我认识,你面生啊?”
    “我原来跟老骗混过。”王雕道。
    “噢,千子啊。我说兄弟,你前些天是不是骗了人家一部手机,让人家收拾你了?”青狗想起一件事来,怨不得熟悉。
    这话听得王雕脸不红不黑,一竖大拇指道:“青哥厉害,这小事您都知道,苦窑刚出来,没法子就弄了把,结果被个高人给摁了……咱言归正传,我找您,是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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