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予觑了他一眼,又随手拿了本塔罗书,翻了翻,“我一直以为你是唯物主义,怎么还玩这种东西……”
几张便签纸从里面掉了出来,悠悠荡荡地落在了祈予的鞋面上。
他捡起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便签上简单地记录了一下当次占卜的信息,比如第一张,牌阵是十字牌阵,占卜的问题是……
上次体育课惹小予生气了,求问这次体育课他还愿不愿意和我一组?
祈予微微一怔。
这是哪门子的事情,他怎么记不得了?
他纳闷地往下看,上面还注明了第一次占卜的结果和后续的反馈。
结果:很难。可我觉得应该是算错了。
反馈:果然不准,小予不生气我的气了,我们体育课还是一组^^
“这都是高一时候的事了。”
傅衍难得地有些窘迫,“你跑八百米的时候我去帮你买水,没在旁边看着,你就生气了……连着一个星期没理我。”
“……”
祈予脸都皱成了包子脸,指指自己,不敢相信,“我……我这么幼稚?”
因为没陪跑八百米就生气了?
怎么可能!他心胸很宽广的好吧!一定是傅衍记错了!
“那会儿你才多大,十几来岁还是个小孩子呢。”
傅衍看出他的羞赧,嘴角勾了勾,赶紧打圆场,“小孩子哪儿有什么幼稚不幼稚的。”
“也是。”
虽然蠢了点,但是毕竟也是年轻的自己,还是可以原谅的。
祈予翻出别的便签,上面的问题大同小异,有的是占卜小予什么时候能消气,有的是占卜今天给小予弹吉他、他有没有理解到我的暗示……总而言之,满满的就是少男怀春之心。
“你高中时候这么浪漫的吗?”
要不是面前的人和傅衍长得一模一样,祈予都要怀疑了,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可爱,还给自己折星星写情诗,长大了就变成了锯嘴葫芦……
不对,这人高中时候就是个锯嘴葫芦啊。
“那会儿不知道怎么吸引你的注意力。”
傅衍从身后抱住他,看着那些微微泛黄的纸页,还有些怀念,“我也从没追过人,身边的女生都弄这些东西去告白,我就跟着做了。但是每次都不敢交给你,怕你觉得我……”
他微微一顿。
怕对方觉得,喜欢男生的自己,是个怪物。
“觉得你什么?”
祈予挑了挑眉,微微侧身亲了亲他的唇角,眼睛是笑着的,“觉得你太可爱了啊?放心吧,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的。”
傅衍一哂。
他回过头,粗略地扫量了一下橱窗,果然在深处见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瓶,里面全是纸折的星星,满得快要溢出来。
里面甚至还摆了一本厚厚的吉他谱。
等等。
星星、小情诗、吉他曲谱、占卜书……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这个书橱里的东西,不会全都……”
“对。”
傅衍像是预知到了他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接上,“全都与你有关。”
水晶球的底座是你的名字。
吉他谱上勾的是你爱听的歌。
纸折的星星是当年还未火遍网络的小情诗。
就连科比签名的篮球,也是因为他曾经说过一句好像要,才托父亲去美国出差时,特意要来的签名。
爱情占卜书的问题是他,书桌上压着的电话号码是他;
衣柜里校服沾到的奶茶气味是他,未送出去的匡威联名款是他;
偷拍的大头照是他,每科课本上的签名都是他,上课开小差的目光里也是他。
傅家的老宅翻修了三次,第一次装修时,是他高考结束。傅爸爸让阿姨把他书柜里没用的破烂都收走。阿姨收了两大包垃圾,丢到了别墅区一公里前的垃圾总回收站。
当时还在医院挂水、被打断两根肋骨的傅衍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回收站徒手翻了一天,终于找回两大包黑色垃圾袋的宝物。
这间的秘密房间,装满了他从青春年少时的朦胧好感,到如今近而立之年的含羞草爱情。
在经过了近十年的等待后,它终于有机会以另一种方式,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了另外一位主人的视野里。
自高中后的时光,他的爱情与回忆,只和祈予有关。
·
傅妈妈从中午十一点等到下午一点半,还是没等到两个孩子回来。
电话也打过一遍又一遍,可惜这两人出门都不带手机,也不知道吃个冰淇淋是怎么付款的。
“太太,大少爷回来了。那菜……”
阿姨小心翼翼地问,“现在热吗?”
“现在热了干什么。”
傅妈妈不悦地皱起眉,“阿衍和小予没回来,今天的主人公都没到,他就想着吃。”
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的傅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还是出去找人吧。”
傅妈妈想到那些社会新闻,再加上两人的名气,心中愈发担心,披了衣服站起来,“快给我备车,我们沿着路去找。叫傅沉别闲着,一块儿开车去找他弟弟。”
“好。”
阿姨点了点头,刚要推门出去安排,忽然一个小女仆啪嗒啪嗒一路狂跑了过来,跑快了还有点喘气,“太太,他们俩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