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元之后的第一次会试。
确切地说,也是恩科。
所有的考生们都需要在三月初四之前,到礼部投文报道。
每次的会试都是有礼部主持,考试的内容和流程跟乡试大致相同,分为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第一场是在初九,第二场是在十二,第三场则是十五。
当然,流程上也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会试比乡试要稍微人道一点,不用硬生生在贡院关上九天,每场考试只需要头一日入场,最后一日出场即可。
邵俊对此也是非常高兴地。
毕竟,乡试那九天难度真是堪比地狱,他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经过会试,考中者称为“贡士”,而第一名称为“会元”!
因为考期是在春季,所以也称为春闱。
在春闱之前,邵益也再度赶了过来。
当初说好的,他是要过来陪邵俊考试的。
邵俊开心极了。
虽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邵益心中似乎有事儿,但会试在眼前,他什么也不敢多想。
只是每天专心养精蓄锐。
随着会试到了眼前,邵俊也不再死读书,反倒放松了少许,刷题依旧每天都在刷题,更多的却也是为了保持手感罢了。
董陵作为邵俊的老师,也开始协助邵俊。
好吧,其实说穿了就是透露今科主考官的喜好。
没招,谁让古代科举实在是太偏向主考官的喜好呢?
主考官如果是喜好奢华文章,你偏偏答题答的朴实无华,就算答得再好,成绩也不会到哪儿去?
同理,主考官要是看重实际,你偏偏答题花里胡哨,文章写的再好,也有点呵呵了。
把你打到同进士不可能,但绝对会压你的成绩。
而这一科的主考官则是一个例外。
“例外?”邵俊不解。
董陵犹豫了半天,才模模糊糊的透露了一点,“他虽然是文官,但是家里是武勋。”
“哦~”邵俊明白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鹰、派?”
他稍微解释了一下。
董陵有点古怪的看他一眼,然后默默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他对外族都挺没有好感的。”
邵俊也不意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
董陵就叹气,“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总之……”他瞪邵俊一眼,着重提醒他,“你答题的时候要收着点,不要太放飞。”
“老师,我明白的。”邵俊笑眯眯。
董陵只额头痛。
希望邵俊是真的明白才好啊!
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初九,天气正冷。
邵俊醒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天都是黑漆漆的。
他一脸无奈,碎碎念着说道:“为什么会试的时间这么早啊!”
真坑真坑!
但再也得去啊!
读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天吗?
邵俊吃完早饭,邵益董陵,甚至董珏都已经起来了。
特意来为邵俊送行。
等邵俊和邵益董陵搭乘马车来到贡院前,就发现他们来的并不早。
人群黑压压的,左看右看都是人。
“人可真多!”邵益下马车的时候喃喃着。
他是真没想到参加会试竟然这么多人。
董陵在旁边,接口道:“根据礼部的统计,今年才加会试的考生挡在七千人左右!”
“这么多人?”邵益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他看了看邵俊,干巴巴的问道:“那会有多少人中进士啊?”
董陵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在两百人左右吧!”
“两百人?”邵益更加傻眼。
这岂不是三十五人取一吗?
俊哥儿能行吗?
邵俊看着他爹,嘻嘻笑道:“放心吧爹,我会尽全力的!”
说了几句话,邵俊拎着考篮捏着手炉排进了队伍中。
今儿的天气真的很冷,偏偏按照规定会试是不准穿夹衣,只能单衣,感谢他家有钱,他又有个好老师吧!
里面双层皮衣穿着,外面再披了一件大氅,别提多暖和了。
时间不长,便轮到了邵俊检查。
邵俊太清楚了,检查必不可少不说,而且越拖沓,其实自己越尴尬。
所以他脱衣服超利索超干脆,负责检查的士兵也吓了一跳。
但他看着邵俊这么配合,士兵也挺高兴的,谁乐意看一个大老爷们光身子一样,不对,还是一堆大老爷们!
早检查过了,不就省心了吗?
这么想着,士兵检查的动作也没有那么粗鲁,很快就过了。
邵俊排队进去贡院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正盯着他们看。
“志广,那就是俊哥儿?”霍晨努力在火把的黯淡光线下,想看清楚邵俊的模样。
郑宽仔细辨认了一下之后,用力点了点头,说道:“舅父,就是他!”
霍晨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真像小弟!”
这时候,郑宽也留意到了邵益,赶忙说道:“舅父快看,那是小舅!”
“什么?”霍晨闻言身体一震,把旁边一看,就看到了面带忧色的邵益。
他几乎立马脱口而出,“广雅!”
他的幼弟霍景字广雅。
即便是间隔二十二年不见,又是这么昏暗的环境,他依旧能够一眼认出他的弟弟。
郑宽问道:“舅父,您能够确定吗?”
“当然!”霍晨直接说道:“他就是你二舅父!”
他原本没亲眼看到邵俊和邵益之前,一直在存疑,但是当他真的见到了人,就明白,邵益真的是他失踪二十二年的弟弟。
但是,要怎么跟已经失忆的弟弟相认呢?
霍晨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了!
这时候,邵俊已经走入了贡院之中。
会试贡院的环境,也跟乡试的环境基本上相同。
一排排的号房整整齐齐排列着,巷子口安置了装满了清水的大水缸,唯一不同的是,会试的号房开口都是一个方向,每个号房之间也都间隔了半尺距离。
可以说是尽最大可能的在防止作弊。
等进了号房,邵俊就看到号房只有五尺长,四尺宽,高度也只有八尺,简直比乡试的还要小。
再加上小门一关,淦,真特么的关小黑屋一样!
最坑的是这几年他发育开了,估计躺都躺不直了。
邵俊感觉自己能够猜到为什么会试允许每一场中间都能出去睡一夜了,要是真在这里睡上八天,腰非断了不可!
带着碎碎念,邵俊开始收拾号房。
跟乡试一样,一块木板子当桌子,一个木板子当凳子,睡觉的时候拼在一起当床。
除此之外,一碗清水,三支蜡烛,一个炭盆。
炭盆里有着提前准备好的五斤木炭。
据说是因为今年恩科特别冷,今天特别恩赐的。
啧~
最后的最后嘛——号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马桶,上面还超贴心的放着几张草纸。
邵俊眉梢跳了跳,只当没看到。
他打定主意,除非迫不及待,否则他绝对不会大的,绝对绝对不会!
等邵俊收拾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明显没亮呢!
只能听到不时有脚步声和落锁声响起。
邵俊暗暗地打了一个哈气,决定打个盹儿再说。
长长的大氅直接垫在身下,邵俊微微犹豫了下,还是点燃了一点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