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只觉被身后的人狠狠一推,下一秒就连滚带摔掉下了船。
她摔得很疼,从地上爬起来时,双桅船已经离岸了。
林厉站在高高的船尾,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你还没资格上这条船。”
“为什么?那还要多久?”林漾大喊。
可转眼间,海水已经推着船,迎着天边的大月亮走远了。
林漾站在码头的尽头,极力远望。
兄长还立在船尾,身上的凶狠和不耐烦消散殆尽,连面容已经看不真切,却唯独能感受到他的双眼一直注视着自己。
温柔的,疲惫又不舍的。
海风中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林漾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她声嘶力竭的哭着喊哥哥的名字,却无济于事,双桅船带着林厉逐渐驶向月亮,融入那片光中。
“......桃子,醒醒。”
“桃子,睁开眼。”
“桃子,看着我!”
......
林漾猛地睁开双眼,身侧的海风骤然变热,消毒水味被浓浓汽油味取代。
白斯乔把她抱在怀里,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周围有好几个人在忙碌,撬开变形的车,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他们不停的互相催促着加快速度。
白斯乔浅棕色的眸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慌张和愤怒,白色衣袖染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谁的。
在他身后,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散了所有乌云,圆月明亮而皎洁。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月亮。
在生命的终点,居然会出现白斯乔的幻影。
即使这一切都是幻象,她也想要摸摸月亮。
林漾情不自禁伸出手——
白斯乔一把握住,把她抱了起来。
“我抓住你了。”
白斯乔低声说。
“闭上眼。”
林漾还有些迷茫,但没过多久,车子那头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热浪扑来,林漾尽管被白斯乔怀里,还是能感受到火苗近在咫尺,她本能的往里缩,。
白斯乔的脚步似乎停顿了片刻,很快又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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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漾在救护车的担架上,神经一放松,困意就如潮水袭来。
她不断在白斯乔的话语中挣扎着睁开眼,最后不耐烦了,嘟囔着要躲开他的手:“你话好多啊,白斯乔,能不能让我睡一会儿。”
“不行,”坐在她旁边的白斯乔态度坚决,“不准睡。”
林漾烦得不行,又实在睡不了,最后终于到了医院。
“先生,我们要为伤者做全身检查,请您在外面等候。”
林漾才发现白斯乔刚刚和自己双手紧握了一路,现在骤然松开,在帘子拉上的瞬间,居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检查结果出来了,林漾的运气不错,除了四肢和头上不同程度的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势,身体里残留的迷药,洗了胃以后也清理干净了。
听说林思源没那么幸运,被推进了急救室抢救了很久。
“林漾!”
刚转移回普通病房,林漾还仰着头询问挂输液瓶的护士具体出院时间,一个人闯了进来。
唐墨一旋风似的冲到她跟前,目光落在那些纱布,一双手无所适从的抬起又放下,最后揉着自己的头发,上下打量林漾,眼眶微微发红,闷声闷气的问:“疼不疼?”
“还好,”林漾望着表弟一副快要哭却又努力往回憋的表情,笑着安慰他,“这不是没事吗,没缺胳膊少腿。”
唐墨一沉默了片刻,低头就解腕上的手绳:“说了不能把这玩意给我。”
“不关它的事,”林漾按住他的手,“林思源要发疯,又不是一根手绳阻止得了。”
提到这个人名,唐墨一没忍住爆了粗,咬牙切齿起来:“户口本只有一页的扑街。”
二人正在说话,门口很轻的传来敲门声。
林漾抬起头,看见了白斯乔。
他已经换了件黑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接触到他的目光,林漾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慌乱。
唐墨一察觉到二人之间流动的奇异氛围,没有犹豫往外走:“我出去买点东西。”
关上门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白斯乔拉了张椅子到床边,从食品袋里拿出一支牛奶递给她。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漾捏着牛奶瓶,纠结了很久后终于问出了从见到他之后就出现的问题。
按照林思源的安排,白斯乔就算马上去搜索她的下落,也应该先去城东,不可能这么快追踪到她正确位置。
“我收到了你的信息,那时候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白斯乔和她对视,“马上联系唐墨一,问你今天和谁在一起,他只知道你中午吃饭的地方,我去了那里,从一个侍应生嘴里知道了带走你的人是林思源。”
“我还是不懂,”林漾摇摇头,“为什么你会在收到短信后就确认我出事了?”
白斯乔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才缓慢的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因为我说过,如果最后等不到你的爱,至少让我亲口听见你最直接的判决。”
白斯乔倾身向前,轻轻握住林漾的手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