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紧急联系人电话,她一刻不停拨了出去。
对方是一个年轻女孩,说是小雅的高中同学兼好友,但是这一段时间,极少联系,也不知道小雅在做什么。
“她谈恋爱了,后来也不怎么跟我联系,离得又远,我都不知道她要回老家的事情。”
“麻烦你打个电话给她,公司有事情找她,比较着急。”
“好的,那待会儿回复你。”
没一会儿,小雅的同学回了电话,一样的结果,小雅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但是她联系了小雅的哥哥,小雅哥哥说她已经回老家了,这段时间都住在老房子里,她哥嫂一家子住在新房子,挨得不算近,她哥忙着养家糊口,也不怎么管她。
言微问到了小雅哥哥的电话,还有小镇老家的地址,和女孩说,如果有小雅的消息马上打给她。
车子已经上了高架桥,她心口一怦一怦,跳得厉害,一种未知的恐惧笼罩着她。
在车子就要转入匝道的时候,她叫代驾师傅换了方向,直行往北走。
二十分钟后,汪达上了副驾驶,嘴上抱怨了几句:“三个小时高速,到那里深更半夜的,上哪里找人去,她又没有勒索你要钱,你那么着急去找她做什么?”
言微心口惴惴不安,她宁愿小雅联系她,问她要钱,她好歹有个头绪,眼下她一刻都不想停歇下来。
“去看看,如果她不在老家,她家里人也联系不上,我们就让她哥报警。”
汪达瞥她一眼,唇线一歪,“你不用那么紧张,就算真的把你们亲热的录音流传出去,你就和你前夫商量一下,让你前夫赶紧把录音炸了,和前夫哥上床不犯法,如果他也没有女朋友,连道德败坏也算不上。”
言微:“闭嘴行吗。”
汪达不闭,“秦怀鹤知道了没?”
言微没好气说:“不知道,他要带女儿睡觉。”
她给秦怀鹤发了微信,说公司有个女职员出了点事,她要去看看,晚上不回亨川世纪了。
半个小时过去,一个字的回复都没有收到,她正心烦意乱,汪达偏要给她添堵。
凌晨两点多,两人到了小镇,镇子静悄悄的。
小雅家很好找,就在河边,挨着一个小卖部,三四个男人围着火堆打牌。
那栋两层小楼静悄悄的,言微敲了门,一点回应也没有。
打牌的几个男人狐疑看着她和汪达。
汪达送了几根烟过去,只说是小雅的同事,路过这里,给小雅送点东西,没想到她了换号码,人也不在家。
几人看言微的气质,还有汪达的装扮,再加上他开的那一辆好车,都不像是一般人。
一个男人说:“前天她拉个行李箱,跟个男的往县城去了,我问她,快过年了,是不是跟她男朋友回家过年,她还不大高兴,说去同学家玩两天。”
言微想问那男的长什么样,又担心深更半夜的,引人生疑,便忍下了。
汪达又和几个男人闲扯了几句,两人回到车上,往县城的方向开,打算先找个地儿睡觉,明天再去找小雅的哥哥。
这一觉,言微睡得不甚安稳,天蒙蒙亮,她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看见酒店的白床单,脑子的记忆逐渐复苏。
她摸出手机,微信里静悄悄的,秦怀鹤根本就回复她的消息。
言微仿佛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秦怀鹤那张不爽的脸,能鸽秦怀鹤的人,除了她,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了。
酒店不含早,她料定汪达没有起得那么快,洗漱之后,便独自下了酒店,去找早餐吃。
小县城节奏慢,她点了三份卷筒粉,一份在店里吃,两份打包回去给汪达。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瞳孔一个紧缩。
【小雅:言总,我在你后面,黑色大众车。】
言微骤然转头,透过透明玻璃门,一辆黑色大众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车窗膜太暗,她看不到里面的人。
冬日的小县城车流稀少,车子旁边还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落叶,干燥的尘土飞扬。
言微给自己加油鼓劲,大白天的,料想不会出什么大事。
车窗降下来了,一瞬间,她心生恶寒。
赖伟唇线平直一拉,“言微,好久不见。”
“小雅呢?”
“她在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自杀,吞安眠药,”他笑了声,面色平静,“难为她,存了几个月的安眠药。”
言微两眼发愣,后脊一阵阵发凉。
赖伟低笑,“言微,你比她厉害多了,你找的男人,都是人中翘楚,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指头在方向盘上点头,“我不要多,五百万,现金,晚上送到桥头镇。”
言微指头绞在一起,极力克制唇角的颤抖,“凭什么?”
“凭什么?”
他嗤了声,从中控台拿起手机。
视频里,她失声惊叫。
“有话好好说,我今晚没打算住这里。”
“汪达!”
秦怀鹤上去揪着汪达的衣领,才要抡拳,被她一把抱住了臂膀,“秦怀鹤!你再打试试!我要报警了!”
“报警吧,他对你动手动脚,还不该报警?”
她死死抱着他,牙齿打颤,“他没有,你让他走,我跟你解释。”
秦怀鹤眼底泛着戾气,“你跟我解释,你跟我解释什么?”
赖伟把手机收起来,无声扯嘴,“花钱买安静,我相信秦怀鹤不会在乎这点钱,我被逼离开湾城,被人看够了笑话,损失的何止五百万。”
言微一双眼冷若冰泉,“赖伟,你知道敲诈勒索五百万够你坐多久的牢吗?”
赖伟无声发笑,“我上医院了,那里还躺着一个,一个小时没声儿,我就把录音放出去了。”
车子启动,言微闻到了闷燥的尾气,呛得她嗓子发痒。
她站在冬日薄凉的朝阳里,给小雅哥哥打电话。
“小雅哥哥吗,我是……是她在湾城的同事,听说小雅出事了,我想去看看她,你看方便吗?”
电话那边的男人口音很重,也不甚耐烦,“现在还看不了,人都醒不过来咧,来了没用啊。”
言微头皮麻到了后脊背。
小县城的古旧外墙掩在灰霾下,暗淡斑驳,或许越过那一个斑驳墙头,小雅就躺在小医院病床上,奄奄一息。
她不知道怎么样的绝望经历,能让一个年轻女孩积攒几个月安眠药去自杀。
打碎牙往肚里吞,给他钱?
她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拿五百万给赖伟那样的渣滓,不仅仅是肉痛,是抽筋拔骨的痛。
不给钱,她相信赖伟说得出做得到。
她不是孤魂野鬼,上面有爸爸,下面有女儿,还有姑姑姑父表哥,那么多的亲朋好友,还有妈妈的同事们,还有惦记着让她考研的辅导员……
言微阖上眼,又睁开了,目光漫向远处。
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脚下有微微的痛麻感,这里比湾城要冷上几度,她一双裸靴,实在扛不住。
言微跺了跺脚,有些支撑不了。
活在这世上,谁能真的不要脸皮。
-
“秦怀鹤……”
那一头的男人不甚热情,淡淡“嗯”了声。
言微喉管一动,嗓子眼干涩肿痛,“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商量吧。”
……
言微挂了电话,酒店也到了,她把包袱甩给了音频里的男人,身上仿佛泄了劲儿,脑子有一种出世的虚无感,躺在床上,怔怔对着天花板。
汪达凌晨三点多睡下,一觉睡到十点多,才悠悠转醒。
他敲开言微的房门,“言微……”
两个男人无声对视。
秦怀鹤身上如覆寒霜,深眸幽幽一压,面上比外头的气温还冷,仿佛一触就能把人冻死。
不知为何,汪达明明不觉得理亏,却率先落败,喉管微动,“秦总,好早。”
秦怀鹤没搭理他,转身往里走。
汪达在身后嗤了下,跟着迈进步子,看到言微闷着一张脸,气氛实在不太妙。
“一大早的,怎么了?”
言微眼里隐约带着点点水光,“赖伟,他叫我去给他送钱。”
“叫你送钱?”
“嗯,五百万。”
汪达顿了顿,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下,“五百万,也不算多。”
这风凉落在言微耳朵里,她胸口的火苗更是四处冲撞,冷眉冷目对着他,“不多,那你给吧。”
汪达滞了片刻,“有我什么事儿?”
第63章 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