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佑大怒,挺身上前正要大打出手,却见易南天忽然半跪于地,手掌紧紧压在胸前,又猛得抬首,但见他周身筋脉爆起,脸部竟也是青筋血管毕现,骇人不已。他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嚎,片刻之内便没了动静。慕容佑大惊,上前见他已没了声息,满脸满身是血,死状极其可怖。
慕容佑一时之间也无心深究其间的原因,赶忙跑去看林羽乔的情况,一试尚有鼻息,莫廷轩也已顾不得伤口奔爬过去,抓了她的手腕,感受到脉搏,两人都是大喜过望,慕容佑从她身上拿出药丸给她塞服,莫廷轩则连声道:活着,她还活着!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皇上被点住了穴道,卫姜为他解开后退到一旁,许皇上身子一颓,仍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此刻慕容佑正背对着他,他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若有所思。众人只当是方才连续发生的一切太过惊险骇然,皇上一时没有反应,太妃见状,吩咐端王将部众遣走,指派两人将地上的尸体抬走,等了片刻见皇上仍然没有反应,这才吩咐人将中箭昏迷的皇后带走。
两人上前正要架住皇后,皇上忽然缓过神来,他抬手制止二人,道:让皇后留在这里吧。朕离开。
他不肯要人搀扶,独自抚着数日未动有些酸软无力地腿,一步步向前迈,好些天未见天日,走出栖梧宫寝殿大门,就连门外的空气都凉得让皇上觉得有些陌生,陡然间吸入只觉胸膛一阔,头脑随之空白了片刻。皇上驻足,抬头深吸几口,灰白的天空之下,就连明黄色宫殿檐顶看起来都有些暗沉了,一片枯黄落叶北风卷来,将他的注意力引到一侧树上延伸出的枝杈上。那枝杈上的缀着几枚有些枯干的叶子,叶子被风卷着却固执地连在树上,皇上看着那枝杈被几片枯叶裹挟得随风四颤,
来人啊!他喊道。
有人闻声前来,跪地待命,皇上仍是盯着那处,道:将那几片叶子摘了。
那人不明,顺着皇上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很是困惑,他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忙找了架木梯来,爬上去,将几片叶子摘了。
皇上这才展颜一笑,又一步步地向外走去。他心想到这时节了,叶子就该早早落光,来年也能更好得生出一树繁景。殿内太妃、莫廷轩等人见此情景,各有所思。
林羽乔被人抬回霄云宫中,几名太医来前被告知公主被江湖高手重掌击伤,都是如临大敌,看诊过后却又都是困惑,一时不敢断言。几名太医反复讨论才推了薛太医解释,称公主摔伤昏迷,须待人醒来后再问诊,此刻宜先服用些活血化瘀的汤药。这么一来,反倒是江夏王的伤势更为紧要,须马上救治。
太妃等宫中众人于江湖人士的武功没有概念,一听昭璧公主惊无险都松了口气。慕容佑和卫姜等人则知易南天出掌极重,听太医这么说显然是林羽乔未受内伤的意思,不由暗暗称奇。唯有莫廷轩,因看过楚申的信件,隐隐猜到这或许是寒玉蛊的缘故。而实情正如他所猜测,那易南天借了玉蛊神力练功已为奴体,此刻却以奴犯主,玉蛊之效被主体所激作用于他自身,因此筋脉爆裂而亡。若非他当日中途止步助宇文尚卿练功,他体内之力将完全为蛊力所制,那一掌便是半点力道也打不到林羽乔身上了。
果然,不过一两个时辰,林羽乔便醒了过来,江夏王伤口已上药包扎妥当,他流血过多,太医反复叮嘱不要挪动免得牵动伤口,两人便留住在霄云宫中,卫姜和祖英非后宫侍卫,不宜一并停留。
第二日,皇上前来探望二人。这之前,莫廷轩和林羽乔二人已听闻,皇后已神志失常,要么呆呆愣愣不说话,要么便指人是凶手,对人非打即咬。而昨日之事,皇上下了封口令,对外只称皇后深染怪病,留宫安养,并不言其他,显然无废后之意。林羽乔见皇上一夕之间鬓发中陡现许多银丝,心想大约因皇后之事打击太大,只是昭璧公主在时,她对皇上尚无亲近之意,眼下自然也只有心中感慨而已。
皇上开口问起二人的伤势,几人就着如何疗伤保养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皇上便对莫廷轩道:你府上的卫姜,很不错。
莫廷轩心知皇上必定对昨日之事耿耿于怀,他与卫姜那一番争执虽是做戏,皇上却不知情,卫姜坚持救主,他不肯交兵符,虽都是从越国的利益出发,他却已犯了君王大忌了。莫廷轩心中怅然,他略一等,见皇上并没有提及祖英,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瞬间便想到林羽乔受伤之时,慕容佑的举动,只怕皇上已看出异常了。他笑道:卫姜对皇上、对儿臣十分忠心,儿臣正打算代他向父皇讨赏。
皇上点头道:如此忠心之人,自然要赏。朕打算让他任御前侍卫总管,你觉得如何?
莫廷轩跪地拜道:儿臣代卫姜谢父皇圣恩。
皇上道:至于廷轩你
莫廷轩道:儿臣有个想法,想请父皇恩准。
皇上眯了眯眼,笑道:你说吧!
莫廷轩道:儿臣想前往江夏郡。
皇上脸色大变,他心中转了几转,见莫廷轩低头跪在那里不动,想来是没看到自己的反应,他担心自己声音有异,停了片刻,才确认道:你想前往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