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女儿是福,能为高家带来荣华富贵,令高氏一族再上一层楼;第二个女儿是灾,高家的福源至她手里毁于一旦,万丈高楼瞬间灰飞烟灭,从此高氏不再大周朝堂之上。
高相如抖着双手,看着襁褓中两个睡得正香的女儿,颤抖着嗓音问元一大师:这这大师,可有解法?
将她带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不再回京,方可避免。
出了大殿,高相如犹豫再三,念念不舍,终是将怀里仅仅只抱了两日的小女儿高颖交给了寺院里的小沙弥,让他寻一户外地来京的好人家,最好是老家离京城山高路远,今后几乎不会再来的人,将小女儿送给他们抚养。
因双胎本就难产,汪氏生下两个孩子血虚气弱,高相如生怕爱妻受此刺激因此一直将此事瞒着,只是纸包不住火,待汪氏出月子后,甫一得知此事,当下便晕了过去。这一晕,便再没好起来,拖着病体在床榻上缠绵了两三个月,就此撒手人寰。
高相如爱妻如命,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如宝珠一般捧着爱护,亦未再续弦,直到高佳亭亭玉立,成为皇妃,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马香兰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有一个如此了不得的身世,却被父母亲族抛弃,若不是命大贱养着长到如今,只怕早已籍籍无名的死了。马香兰如同五雷轰顶,原本的欣喜与满足统统化为了无尽的嫉恨和怨毒。
带马香兰来京城的人,毫不掩饰的将曾经的事告诉了她,他们要的就是马香兰的恨意。
这一切本就是她该得的,可高家人却将其剥夺。马香兰恨高家,也恨高佳,恨她们同胎不同命,恨自己替高佳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只要马香兰恨了,那下一步棋才能好好的走下去。
我确实是照着他们的计划,一步步走了下去。高太后冷冷笑着,冲眼皮底下的尧王到,按照他们的心意,除去了皇后高佳,除去了高氏一族,甚至坐到了太后这个位置上来。
不知皇上是心中对高佳有愧,想要弥补在我身上,还是真的就是怜惜我这个无辜牵扯进来的人,他对我很好,给我极尽的宠爱,比对高佳当初好上许多。高太后眸光上抬,似乎是在追忆过往,只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我所爱的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娘娘!岁姑在一旁嘶哑着嗓子喊出了声。
高太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展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心中的愤恨早已在刚刚讲述曾经过往时发泄了个干净。
当初的恨意一扫而空,留下来的反而是寂寂空虚席卷过她的全身,让她一时间不知道留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刹那中,脑海里能够想起的,想要抓住的,竟是当年,背着猪草篓,站在灼灼桃花树下,只为看的那一眼白衣少年郎。
她为了富贵,为了恨,丢了爱。有遗憾,却没有后悔。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要怎样处置,我也无二话可说。高太后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她似乎早已预见了如今的情景。
娘娘。岁姑又着急的唤了一声。
是了。高太后侧脸,看向岁姑,岁姑是完全无辜的,当初不过是和我一般的农家女子,只为了路上方便有人照顾我,阴差阳错的选在了我身边,陪着我一路走到如今。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听主子的话,若是可以,还请放她一条生路。
高琅当即点头:好,我答应你。
干脆利落的说完,高琅起身便走,高太后就静默的坐在上方,看着尧王走出了殿门。
随着尧王与金小楼二人出去,殿门紧跟着又关了起来,当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殿中,昏暗重新笼罩住高太后时,岁姑扑腾一下跪了下来,抱住了高太后的脚: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来日方长,我们还没有输,您为什么要对尧王说这样的话!
高太后垂下头,轻轻笑着,一滴眼泪却跟着流了下来:岁姑,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什么来日方长,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没有了来日。
当天傍晚,左福宫高太后暴毙的消息便传得整个京城到处都是。
高太后的贴身侍女岁姑本受皇上特赦流放回乡安度晚年,可小小一个宫女,没曾想竟是个烈性子,竟趁人不注意一头撞死在了高太后的棺椁上。
虹园之中,金小楼握住了高琅的手:将她以你母亲的名义下葬,你意可平?
高琅长舒口气,弯下腰将头靠在了金小楼的怀里。
他觉得累极了,只有靠在金小楼身上,才能得片刻的安宁舒怡。
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去慈恩寺问过了元一大师,他说当年曾告诉过外祖父,要送走的是大女儿高佳。
什么?金小楼吃了一惊。
高琅接着轻轻道:大女儿虽是福星,可灾祸却是因福而起,若是将大女儿送走,那高家没了原本的福源,却也不至于招致灭门灾难。
可我外祖父不愿失了福星,只是恼恨灾星,因此自作主张,将灾星送得远远的,只盼着小女儿高颖永不会回京城,只要她不回京城,便不会与高家有任何联系,自然更不会替高家招致什么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