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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屏儿姑娘小产了……”丫鬟眼一闭,大声说道,“唐王妃说世子妃杀了她孙儿,把世子妃关进了柴房,不准出门!”
    梅夫人惊怒交加,掐着丫鬟的胳膊问道:“那屏儿不是上个月才被接到府上?这么快就能有了身孕?可未必就是世子爷的!”
    叶宛燕当初嫁入唐王府时被她仔细教导了许久,反复叮嘱她不可与世子后院人争执,早日生下孩子才是大事。叶宛燕虽然跋扈,但愿意听自己的,这么多年倒也忍了下来,怎么忽然就惹了世子新宠?
    她眼神闪烁,后宅种种手段浮现心头,若是能证明这屏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世子的……
    丫鬟疼得直打哆嗦,但是不敢躲,抖着嗓音道:“……屏儿姑娘以前是被世子养在外面的,就是因为怀了身孕才被接回府里的!”
    梅夫人面如金纸,叶宛燕当年能做得了世子妃,手段本就不光彩,多年无所出,如今还害得唐王府失了一个孩子,唐王妃恐怕不会轻易绕了她……急忙道:“快!快去喊王爷回来!就说二小姐出事了!”
    *
    那厢出了康亲王府,琼华深深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一样,有点累,但心里又很轻松。坐在马车里催车夫快些回府,回去要好好歇一歇。
    一扭头看到霍陵抱着儿子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奇怪道:“我脸上有什么?”
    霍陵别开脸,似乎是不敢看她。琼华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捧着他下巴把他脸颊掰了过来,小祸害以为他俩在玩什么游戏,也跟着去捧霍陵的脸,对上这一大一小,霍陵心中酸涩,喉头滚动了几下才道:“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琼华听得一愣,这才明白他这是在心疼自己,心中温暖,笑道:“你一点都不晚啊。”
    她笑得越暖,霍陵心中越是酸涩,上一世他没能护住琼华,让她被蹉跎了十七年之后流落到西渠受折磨,每每想起,都无比痛恨自己,明明早早就遇到她了,却没有把人安顿好。
    霍陵没说话,只是把两人都抱进了怀中。
    琼华感觉他情绪不太好,问了他几句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勉强,靠他怀里逗儿子玩。
    走着走着,忽然一阵香甜的味道传进了马车里,小祸害闻到这味道就走不动了,扒着车帘往外张望。琼华也觉得这味道好闻,让人食欲大开,凑过去一起看,见是路边婆婆挎着篮子叫卖着的糕点。
    婆婆见他二人盯着自己手中篮子,知道这是富贵人家,举着篮子问道:“农家自己做的红枣糕,贵人可要给小少爷买一些尝尝。”
    篮子上半搭着一块布巾,露出里面软绵的糕点,上面还点缀着一些果干,看着十分可口。小祸害就嚷嚷着要吃,旁边有卖拨浪鼓、陶笛的小摊贩机灵,见状也赶紧吆喝起来了,果然引了小祸害的注意,霍陵干脆带俩人下车走着逛一逛。
    挂着“穆”字的马车贴着他们的马车过去,明公侯夫人冯棋贞听到一阵小孩子悦耳的笑声,心头一震,猛地掀了帘子循着声音张望,马车行驶缓慢,她往后看去,只见到一个笑面如花的女子举着转悠的风车笑着跟身边人说话,她身旁的人恰好被后面的马车挡住看不清。
    她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心里涌出一股想亲近的冲动,招了一旁的丫鬟问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丫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恰好被霍陵察觉,侧身挡了过来。
    丫鬟没看到琼华,只看到霍陵抱着孩子的背影,知道自家夫人有疯病,以为她是听到小孩子声音认成了女婴,忙解释道:“夫人看错了吧,那是男孩。”
    马车恰好微微转了个角度,这下连那男子的背影也看不到了。冯棋贞心里有些空落,听出丫鬟是怕自己发病,微叹了口气,放下了帘子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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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准回府!拐回去啊!qaq
    第48章 宫宴(1)
    这趟康亲王府之行后,霍将军带妾室与妾生子回京的传言总算是得到了澄清,开始有人奇怪这琼华郡主有这么大本事,竟然稳坐正室还颇受宠爱。
    然而他们府中主人少,京城熟人更少,基本不见客,让旁人窥探不到一丝信息。
    直到西渠太子抵达京中,皇帝设宴为其接风洗尘,邀君臣共饮,特许带上家眷。
    若是前几年,这种场合会带上子女的恐怕不多,生怕自己家姑娘被西渠太子看上,回头封个郡主、县主的就给派出去和亲了,那就惨了。
    可如今这西渠太子早已娶了太子妃,倒是不用担忧了。加上本朝太子叶承盛现下膝下无子,便有人打着主意带了女儿进宫,万一被太子看上封个侧妃,他日诞下麟儿,那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打着这主意的人不算少,宴会上遍地可见衣着绚丽的美丽女子。
    琼华今日并未多做打扮,只是终于戴上了朱钗步摇。她不敢戴外面买回的饰物,这还是在兖州时霍陵亲手给她打磨的,他以前也不会做这些精致东西,足足做了一年多才做成了这一套。
    皇后娘娘是太子生母,前两年病逝,现在宫中一切由太子妃安排。一大早就有宫中人传了信去府上,说是太子妃相邀,请琼华早些时候进宫。
    不等琼华惊讶,送信的人讨好地笑道:“太子殿下也有吩咐,说有些事情需要与霍将军再商议一下,请霍将军与郡主酉时入东宫一叙。”
    听闻霍陵一同前往,琼华才安心。
    入宫后,果然见太子与太子妃已经在对坐饮茶了,太子与霍陵甚是熟稔的模样,张口欲与他说什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了下脸看向琼华,道:“多年未见,郡主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又逗了小祸害几句,才与霍陵去了书房,临行前特意叮嘱太子妃好好照顾琼华与小祸害。
    霍陵对太子还是放心的,冲琼华点头示意后与太子离去。
    太子妃是丞相家的女儿,端庄秀气,打小就是照着名门主母来教养的,对京中弯弯绕绕也十分了解,挽了琼华的手把她拉坐到了榻上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话是这么说,可康亲王府的“叶”姓和皇帝的“叶”姓是不一样的,琼华心知她多半是看着霍陵的面上才对自己这么友好的,也温和与她交谈。
    实在是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太引人注意,寒暄了两句,琼华见太子妃视线不住往小祸害身上落,就捏了捏小祸害的胖手道:“这是太子妃,快和太子妃问个好。”
    出门前琼华才给他喂了蜂蜜水,这会可老实了,奶声奶气地喊:“太子妃好。”
    就是声音里带了点口水音。
    见太子妃稀罕得不得了,琼华就把小祸害往前推了推。
    小祸害本就不怕生,顺着琼华的力,就往前趴在了太子妃腿上,一脸天真地仰头看着她说:“太子妃好看。”
    小孩子软乎乎的,又乖乖巧巧,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你叫什么呀?”太子妃惊喜得不敢乱动,小心地摸着小祸害柔软的小脸温柔问道。
    “叫小祸害!”
    这就把太子妃逗笑了。
    琼华有些窘迫,在一旁解释道:“叫小团子,淘气时候才叫小祸害。”
    这话小祸害是听得懂的,贴着太子妃撒娇:“不淘气呀。”
    白嫩嫩的小团子贴着撒娇,这可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太子妃被哄得找不着北,喊了丫鬟给他吃果子蜜饯糕点,铺了满满一桌子看着他吃。
    琼华想阻止呢,太子妃道:“小孩子不顶饿,晚上怕是等不到夜宴时候就饿了。”
    这倒也是,琼华就由着他了。
    夜宴果然很晚才开始,高坐上是皇帝,侧面便是太子与太子妃,再往下两侧分别是明公侯、唐王、西渠太子等人,琼华与霍陵位置稍稍偏前一些,与明公侯等人在一侧,视线受阻看不清同侧,倒是把对面唐王一家看得清楚。叶宛燕也在,满头珠翠,华贵异常,就是脸色有些难看。
    琼华入京后虽没有和京中妇人有什么来往,但人在京城身不由己,总得了解下大概形势才行。
    前几天也听明三说了唐王世子后宅的事,进宫前明三又和她说了,唐王妃原本是把叶宛燕关了起来的,康亲王亲自上门道歉也没让唐王妃熄了怒火,这次能被放出来,还得多亏了这场宫宴,不过终究是面和心不合。
    远远看去,唐王世子与叶宛燕中间隔了好大空隙,两人眼神没有一瞬间的交汇。
    琼华不想和她有什么关系,略微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她打量别人时,也有许多人在打量他们一家三口,琼华不喜这些表面应酬,没再往别处看,就专心哄着自己家小祸害。
    夜宴上歌舞升平,侍女们手持杯盏穿梭其中,一幅觥筹交错、和乐融融的样子。
    小祸害刚开始还有些好奇,过了会就开始无聊了,贴着琼华开始发呆。
    琼华看他这样呆愣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去喊霍陵来看,结果看到霍陵脸色冰冷地看着斜对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一个魁梧的外邦装扮男子,看着有些凶悍,正左手端着酒杯,右手半垂着,依着座椅眯眼看歌舞,就是那右手下垂的角度不太自然。
    琼华想起当年她差点被送去和亲,好像就是西渠的太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就扯霍陵的衣袖问道:“外邦人……是西渠太子吗?”
    霍陵转过脸时眼中凶煞还未褪去,看得琼华心惊,下意识松了他的袖口。反被他在桌下握住了手,这时又恢复了温情,揉着她的手嗓音低沉道:“是……不过不用理会,他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
    琼华心里有些迟疑,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差点要与这人和亲才生气的,但当时事情未定,并没有太多人知晓的,琼华不愿意提及。这时霍陵手上加大了些力气,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琼华垂了眼眸沉默,霍陵便道:“我生气是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你可不能多想。”
    听了这话琼华才抬了头,眉眼又带了笑意。
    “他怎么了?”琼华有些好奇,一边追问道,一边又朝斜对面看去。恰好侍女捧着瓜果从她面前走过,她还没看到人就听霍陵道:“别看他。”
    琼华转回了脸问他:“嗯?”
    “你别看他,记得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个好人。”霍陵还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抚弄着,低声道,“琼华,你听我的,好不好?”
    他平日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问过琼华的意思,从未说过让琼华听他的这种话,琼华有些诧异。
    这两日她隐约觉得霍陵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具体在哪,然而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即便不知道原因,她也还是愿意听他的,于是乖巧点头道:“我知道啦,一定不靠近他,也不让小祸害靠近他。”
    霍陵看她这样子,觉得心中万种柔情无处倾泻,只想把她捧在心口,眼神和手上的动作都越发轻柔,弄得琼华有些脸红,动了动指尖道:“快松手吧,别被人看见了。”
    大殿上这么多人家,别说是牵手的了,就是坐得近了些的都没几个,琼华很不好意思。
    霍陵松了手,略微倾了下身子靠近她一些,轻声道:“他的右手废了,西渠不会让一个肢体有残的人称王,这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不要靠近他,但若是遇上他,也不必害怕。”
    琼华点头,看他情绪不太好的样子,也学他转移话题,侧身引他去看小祸害,这时才发现小祸害已经贴着琼华睡着了,小嘴微张,嘴角还隐约带了些湿润的口水。
    琼华笑着指给他看,说着:“你看,傻乎乎的,这是像谁啊?”
    霍陵伸手去捏了一下小祸害的脸,小嘴一嘟,口水就沿着嘴角淌了出来,琼华“哎呀”一声忙拿帕子给他擦了,忍俊不禁道:“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肯定是像你。”
    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他们却好像与众人隔离开了一样。
    霍陵低声道:“你都不记得像他这么小时候的事了,怎么知道不是像你的?”
    琼华抿嘴佯怒,“我就是没有。”
    俩人说了一会话,有侍女缓缓靠近了,是太子妃身侧的人,道:“太子妃差奴婢来问下,小少爷是不是睡着了?要不要奴婢带他下去休息?”
    琼华抬头向前面看去,正好看到太子妃端坐着,微微笑着朝她点头,也回了一个得体的笑。
    西渠太子名叫拓跋岐,此次来访还进献了一种烟火,名叫“火树银花”,撤宴后会展示一下,据说动静会有些大。怕惊到小祸害了,琼华想了下还是让人先把他送去休息了,叮嘱明一寸步不离地守着。
    今日宴饮,他们家就带了明一明二两个人,万一等下霍陵有事走开,还能有一个明二守着琼华。
    酒过三巡,皇帝体力不支先离席了,一切交由给了太子叶承盛。皇帝这么多年来勤政为民,才得了天下太平、边境安稳,如今年纪越大身体也越差了,早就开始让太子代处理政事了。
    接着开始有才女献艺,霓裳舞、惊风曲、诗词曲画一一展示,和乐融融。
    只有西渠太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地处偏僻,环境恶劣,族人善马背斗争,鲜少有能歌善舞者,更何况是诗词弦乐等文雅技巧,将就听了一会,出声道:“丝竹妙舞虽然赏心悦目,但配酒就有些无趣了,早闻大夏文臣武将各有千秋,恰好我这几个手下有点武艺,不若来切磋一下助兴?太子以为呢?”
    叶承盛早知他此行不怀好意,听他说出这种话也不惊讶,笑道:“是本宫疏忽了,如此,那便依太子所言。”
    下方明公侯道:“刀剑无眼,切磋时万一碰伤了……”
    拓跋岐似乎早就等着有人这么说了,不屑道:“我们西渠武士向来是提了刀即是战场,生死自负,若是大夏有担忧,倒也不是不能手下留情。”
    殿内气息有些紧张,琼华与霍陵坐在下面隐在群臣中,这时有些庆幸让人把小祸害抱走了,不然万一待会见了血就不好了。
    叶承盛忽地笑了,道:“我大夏将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来者是客,就按西渠习惯来吧。”
    拓跋岐身子后仰,与叶承盛对视一眼,同样身份的两人,一个高傲自信,一个儒雅坚韧。
    拓跋岐拍了拍手,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这人穿的是简单侍卫衣着,但驼背弓腰,脸上带着斑驳的疤痕,一双小眼睛如黑暗中的老鼠一般闪烁着,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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