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饭过后,同镇的几个孩子,便挤到了叶初雪家的门囗。他们在酒楼前,一个个探出脑袋,大声招呼着叶初雪出来玩耍。
“叶子哥哥,闲儿吃好了。”
听到小伙伴们的催促后,叶初雪终归是个孩子,天性好玩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他匆匆的扒光了碗里的汤粥,啃干净之前省不得吃的加糖芝麻饼,然后就爬下了小板凳,急着出门去玩。
“出去玩的时候小心点,对了闲儿这个带上,玩累了给朋友买点心吃。”
手一伸,一把抓回这个快要跑掉的小家伙。叶子放下了喝粥的汤勺,他从衣兜里摸出四个钱子,塞进叶初雪绸布褂子前的小口袋里。
山里的物价本就便宜,一个钱能买到两个牛肉大包子,一包盐水蚕豆,或者一个精致的小糖人。
但在镇子上,平日里哪家不是拘谨的过日子。舍得给孩子零花钱买点心吃的,估计也就叶子一家。
得了钱,叶初雪的小脸上笑的更开心了。他应了一声,向叶子一挥手,便钻进了孩子群里,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叶初雪这么一走,小酒楼里又变得安安静静。叶子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已经逐渐变凉的白米粥。
粥喝完了,收碗洗碗,擦桌子……打开酒楼的大门,让阳光进到店铺里,晒晒这沉淀了一夜的灰尘。
叶子则默默的坐到柜台里,一边等生意上门,一边拨打着那副好像一直打不完的算盘。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平凡……安静。三年来,一如既往……
………………
潼水古镇的闹市,这里是小镇生意人云集最多的地段。在这里,过日子用的柴米油盐,鸡鸭鱼肉一样不缺。
手艺人自已做的小玩意,逗小孩的泥人糖画,老家具,古书旧画。甚至连闲人雅士玩弄的花鸟鱼虫,笔墨纸砚。在这里也能寻出到身影……
平日里,妇人和孩子们最爱往闹市来。妇人们在这里,能淘到许多便宜的物件,心里自然是欢喜。孩子们却是图个热闹,哪里人多就往哪钻。
而且闹市里,卖点心吃食的极多。偶尔也会有人塞给他们几块桂花糕,或者小吃食之类的东西。
“十年了啊,潼水古镇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啊。”
在闹市的石板路上,一声轻细的叹息声突然传出。但很快,便被热闹的人声掩盖。只见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打着折扇,正在一间花鸟摊上逗着笼中的鸟儿。
与镇子上朴素的村民不同,男人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云锦长袍,锦袍上是一幅青竹刺绣图。
他头戴紫松冠,指间一个厚重的白玉板戒,在夏日里闪闪发光。举手投足之间,表现的贵气十足。这种贵气,并不是乡间富绅的那种纨跨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倒是有几分为官者的气质。
至少那云锦长袍的料子,在这山里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只有到了府县之地,才有商会特供。更别提那锦袍上的青竹刺绣了,没有十几年功夫的绣女绝对绣不出来。
“老爷,这潼水镇可是个风水宝地啊。不然,怎么能养出您这条大龙来。”
身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对着他随口就是一赞。
八字胡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一颗晶莹的翡翠白菜挂在腰间,看上去价值不菲。虽然也是富贵之象,但身份似乎比中年男人低了一些。
此刻,他双手提着一件件包装华丽的锦盒,紧跟在男人后边。
“哈哈,许三儿,你这嘴巴上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我张耀之的母家曾经便在这潼水古镇。只是后来迁家到太平县,平日里也不怎么回乡。这些年来,也就是当初随老师探亲才回来了一趟。想不到,这次回来却寻不到他老人家了。”
先是大笑了几声,随后张耀之的眉间又多出了几丝忧情。他弹了弹花梨木雕刻的鸟笼,引得笼中的画眉开啼长鸣了几声。
“哪里的话,老爷吉人自有天象。小的也只是说说实话,这次到潼水来,不是还有七天的日子吗。这潼水镇就这么大,还怕寻不到他老人家!
只是小的不明白,老爷若要寻人,不往住人的巷道庭园里去,来这闹市做什么?”
看着老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许三不解的看着自家老爷问道。
“哈哈,在府里呆久了吧。闹市自然有闹市的好处,在这里打听消息是最快的途径了。”
敲了敲花鸟摊的摊面,张耀之对这个卖鸟的年轻人笑了笑。他指着刚才笼中的那只画眉说道。
“小哥儿,这卖个什么价啊?”
“呦,您可真是好眼光啊。这只画眉是今早从山上捉的,灵性着呢。看老爷这身打扮,想必不是本地人吧。既然碰上就是有缘,二十个钱算上笼子您拿走,怎么样。”
一见来了生意,花鸟摊的摊主立刻来了精神,说的头头是道。
“行买了,许三儿给钱。”
大方的一招手,身边的许三立刻从腰间钱袋里,取出了二十个铜钱付给摊主。摘下挂在竹架上的鸟笼,张耀之又问了一句。
“对了小哥,向你打听个事。不知这镇上可有姓江的大户之家,应该是在七年前到镇子上的?”
“姓江的?这姓在我们这倒是少见。至于大户吗,应该是没有的。”
摇了摇头,花鸟摊的摊主表示镇上并没有什么姓江的大户。
“唉,怎么可能。按理来说,老师辞官回乡,在这潼水镇上怎么也该有点名望。为何无人知哓呢?”
叹了口气,张耀之提着笼中的画眉,准备离开。可他刚迈出一步,脚下就似乎绊倒了什么东西。
只听“啪”,的一声。
一个小小的人影猛的摔倒在地。手里的小糖人也被摔的飞了起来,掉在了张耀之的衣袍上。
糖人裂开了,肚子里的糖浆流了出来。沾在了那件价值不菲的云锦长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