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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复元年,正月十五。
    爆竹声响彻整个汴都,绚烂的烟花将汴都的夜空妆点成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街头彻夜不息,汴都名了名符其实的不夜城。
    汴都百姓庆祝的不止是上元节,还庆祝着金人退去,更庆幸自己能够劫后余生。
    午夜,平舆郡王府邸书房依旧亮着灯,灯光映出了一道人影,不时的来回走动,若是沉思。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偌大的一幅地图,地图上用红黑两色标明着南方的大宋与北方金国的敌我势态。
    太原、中山与河间三镇尽陷金人之手,大宋版图上被金人占去的土地,仿若被恶狼咬去一口,那最深陷的地方直指着大宋的心脏——都城开封。
    做为大宋北方的屏障,北方三镇尽在金人手中,在黄河以北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是骑兵纵横捭阖最佳所在,只要金人做好准备,随时都可能再次南下,不消几日便能锋芒直指都城开封。
    第二次开封保卫战的胜利,究其实质只是依靠科技的优势采用取巧之术大胜金军,但乐天心中明白的很,只要金人放开传统的阵地冲锋战,改用出奇不意攻己不备的奇袭战术,自己麾下的军队与大宋的禁军没有任何二致,装备上的优势对这样的突袭战无丝毫优势可言。
    金人退去,只是眼下的战事暂且告一段落,依女真人那势如虎狼的性子,今岁秋日免不得再次南下骚扰。
    “王爷您早些安歇罢,己经子时过半了,明日一早您还要召集军中将领议事!”侍候在一旁的屠四劝道。
    轻嗯了一声,乐天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名单上的那些人都送走了么?”
    “王爷,按您的吩咐,那一批人现下己经被押解在驶往吕宋的船上了。”听乐天问话,屠四忙回道,随即面容上露出不解恨的神色:“王爷,您是不是对这些人太仁慈了,那周懿文、唐恪、秦桧一干人构陷王爷您,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耿南仲等人与金人苟且议和屈膝投降,您竟没有处这些人以极刑,仅仅将其流放吕宋,王爷您未免太心慈手软了。”
    “赵氏有不杀读书人的祖训,这些人所言所行固然可恨,但我总不能图一时之快,让自己落到舆论的漩涡之中。”对此乐天也是摇头。
    “是小的愚顿了。”屠四忙应道,随后又担忧的说道:“王爷,您招李纲李相公、徐处仁徐大人回汴都担任宰执,又召种师中种老经略与张叔夜、何灌等老臣同知枢密院,皆在情理之中,为何又将那误国的太傅孙傅与何栗留于朝中,这些人皆忠于大宋,日后怕是会对公爷处置朝事多有阻碍……”
    乐天反问:“大宋现下还有人可用么?”
    对于乐天的话,屠四心中有些不服:“王爷,咱们一班于东南的班底,将海外的领地治理的井井有余,胜任大宋的执宰怕是绰绰有余。”
    乐天摇头:“海外与大宋国情迥然不同,他们能管理好海外,却未必能治理好大宋。”
    “可是……公爷,咱们凭手中兵马只能压的了一时,若要长久治理大宋,怕是……”听乐天言,屠四心中越发的担忧。
    “你多虑了。”乐天笑了起来:“民心,岂不闻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似秦始皇那般以武力得天下又如何,其死后还不是天下大乱,秦二世而亡?”
    “公爷说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太上皇当政时大宋民不聊生,天下皆叛,现下大宋己无多少民心可向了。”屠四忙应道:
    就在说话音,尺八进得书房,禀道:“王爷,小的将洗脚水给您煮好了,天冷您烫烫脚解解乏!”
    “天不早了,是该洗洗睡了。”乐天应道。随之向卧室行去。
    就在乐天泡脚的时候,屠四笑着说道:“王爷,尺八与我都是粗手大脚的,服侍您多有不周,前番从宫中裁撤许多宫女出来,要不小的给您招募几个来侍候您?”
    闻言,乐天挑眉:“家中收入宫中侍女使用,此事传将出去,让外面如何看待于我?”
    “是小的考虑不周。”屠四忙说道。
    挥了挥手,乐天正色道问道:“屠四,你对大宋的皇城司如何看?”
    “皇城司……”屠四犹豫了一下,“公爷的意思是?”
    乐天扬了扬下巴:“让你说说皇城司是该撤还是该留?”
    屠四回道:“小的以为,若以皇城司做为护卫皇宫的禁卫当留,若是以搞情报来说,皇城司留下并无任何意义。”
    “我亦是这般想的,皇城司近年来表现极其低劣,实无多少留下价值!”乐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有意将大宋的情报系统一分为三……”
    “王爷,一分为三?”屠四不解了起来。
    “对一分为三。”乐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依我初步的规划,将情报系统分成军、民两大类,军者为兵部所辖,其下分为和平时期打探对方实力动向总情报司,若开战时单独成立作战情报部;至于第二类,我暂且定名为政务院情报总署,直接向我负责,是以打探敌方国内朝政、民风、经济动向,兼以捕捉敌方渗透过来的细作,与被其买通为其指使的官员、军卒、百姓。”
    “王爷英明!”听乐天言,屠四立时奉承道:“如此来军民情报分开处理,也好让我等不再似往日那般手忙脚乱。”
    听屠四言,乐天笑了起来:“以往情报之事,都是由你与尺七二人来抓,眼下分的详细,势必要分了你的权,你可愿意?”
    “小的说的实话,更是举两手双脚赞同。”屠四忙回道,“公爷,您现下铺开的摊子太大,有海外的、国内的、金人的、蒙古的,小的一人手忙脚乱实在是应付不开,现下能分的详细一些,也好让小的松上一口气。”
    “那你认为谁能胜任这些职务?”乐天又问。
    屠四立时兴奋起来:“小的手在下北方己经形成细作网络,所以小的毛遂自荐,这军中总情报司由小的来主事,至于公爷所说的政务院情报总署,小的觉的由尺七来处理最好,毕竟尺七由公爷一手带出来的人,最为可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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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王爷,种师中种老大人自长安起程赶至汴都,现忆到政事堂外。”
    政事堂,乐天与一众执宰正在议事之时,有人进来禀道。
    “快请!”乐天忙应道,随即起身:“不,还是我亲自去迎罢。”
    说完,乐天忙出门迎接。
    那边,种师中远远看到乐天出门来迎,上前拱手道:“老夫见过乐公爷,不,是见过乐王爷。”
    “种老大人……”显然听出种师中语气中的怨意,乐天依旧长长一揖。
    “老夫不过一致仕闲居的老叟,实当不得王爷如此大礼。”见乐天向自己施礼,种师中将身形一避,显然是不想受乐天这一礼,口中却是讥讽道:“本朝异姓人称王者,除了阉宦童贯以外,怕是只有您乐王爷一人罢?”
    听种师中连连诘难乐天,一旁的燕青反问道:“种老大人,那阉宦童贯以六百万缗钱赎买金人几座空城,天子便封其为王,我家王爷有功于大宋又如何称不得郡王?”
    宋江此刻也是问道:“种老大人,我朝有几人似我家王爷这般擎大厦于将倾,挽大宋于狂澜,区区一个郡王又如何当不得?”
    种师中挑眉:“你二人的意思是,乐王爷可代赵家行天下?”
    燕青、宋江二人正欲说什么,却被乐天伸手阻止,随之乐天说道:“你们且先退下去罢?”
    待所有人退下去之后,乐天笑道:“听种老大人话音,似乎对我颇有怨意成见?”
    “汉末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未想到现今你乐天也会重演汉末那一套,怕是用不了多少年,这大宋的天下便改了姓氏,亏老夫当初还信你不曾谋逆……”种师中面上带怒,呵呵冷笑两声,愤而言道:“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交集……”
    “乐某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谋逆之心,更不曾有谋逆之举……”见种师中生怒,乐天忙解释道。
    “你说你没有谋逆之心,那老夫问你,你手中那四万人马是如何而来,何人能一下弄出于自己忠心耿耿且装备齐全四万人马,怎能说你不是早有准备?”挥手打断乐天的话,种师中问道,接着又言:“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算计,你让老夫来知枢密院,不过是利用老夫的名望,来把持住西军,以防西军有变!”
    “事情到了这般境地,我也无需隐瞒种老大人。”乐天言道:“种老大人,十年前在下初登仕途与岳父经营海贸,于海外占有无主的富饶疆土不下于我大宋,经营偌大的国土又如何不需豢养私兵,现下值大宋危难之时,我抽调海外私兵以保大宋国土,到了种老大人的口中,乐某怎却成了叛逆。”
    听乐天言,种师中将信将疑,冷哼道:“你乐公爷巧言令色,己非一朝一夕之功,纵是说的天花乱坠,老夫也不会信你。”
    乐天继续说道:“种老大人,退一步来说,若是我有谋逆篡国之心,可以等金人攻下汴都将太上皇与官家掠走,趁国家无主之机,名正言顺的割据称藩,以后再图一统天下成就霸业,又为何非要保住大宋皇室做茧自缚?”
    种师中未曾言语。
    “种老大人所言不错,我请种老大人来就是想以种帅之望来稳定西军。”乐天承认,继续说道:“而此前靖康天子传旨陕西五路勤王,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席贡,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张深、秦凤路经略安抚使赵点皆不肯来,直到宣抚司问罪之后才搪塞敷衍,而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席贡竟然抗命不遵,在此我想问问种老大人,若赵氏皇族尽数被金人掠于北地,这席贡、张深、赵点等人,会不会割据以谋自立?”
    “此事当真?”种师中愕然。
    乐天说道:“前有陕西五路宣抚使范致虚在十一月送于汴都的书信为证,现下范致虚等人俱在汴都,若种老大人不信,可以当面问证。”
    种师中苦笑:“你手握大宋权柄,如何不让人称为宋之曹孟德?”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乐天不置可否,反问道:“种老大人,试问当下大宋,何人能担得起乐某肩上的这副担子么?”
    谁能担得起乐天肩上的这副担子?
    听乐天发问,种师中心中一惊,细下思量,历数大宋朝野人物,不禁摇了摇头,正如乐天所说,能拯大宋于将倾的除乐天外无有他人。
    乐天继续说道:“这二十六年来宣和天子挥霍无度,掏空了大宋的国库,随意听信任用阉宦、佞臣,这些人如同蛀虫一般,将大宋蛀的千疮百孔,而花石纲、应俸司、公田所更是逼的百姓兵伇无以为生,不得不揭竿而起,便是金人不入寇,大宋迟早也会为国人所推番,女真人只是在大夏将倾之际,推了一把而己。”
    顿了顿,乐天又接着说道:“自那日法场逃生,我远可以避居海外,逍遥快活度此余生,然大宋亡于鞑虏,终归是为国耻,国君为虏所俘,终究是为国恨。乐某不能放任大宋为外虏所侮,坐视中华生灵涂炭,惟有拨剑而起以驱夷狄,方才不失男儿血性。”
    种师中不语,但心情又如何不是满是愤懑。
    目视天空,乐天长长的吐了口气,继续说道:“大宋南有大理,西有吐蕃,北有女真,皆是我大宋腹心之患,是为大宋男儿,又何尝肯让国家置于危地,又怎不想我大宋再现四夷威服、汉唐盛世之荣光。乐某平生志为灭女真括吐蕃四夷威服,让大宋不再受四夷威胁,让天下百姓吃的饱穿的暖,让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成为我华夏的藩篱。
    这就是我的志向,纵是我有生之年完不成,也要让大宋的下一代完成,纵是下一代人无法完成,还有再下一代人去完成它。但放眼大宋,有几人能这般开眼望天下望世界,我若不紧据大宋权柄,连眼前的女真人都无法消灭,又谈何让太阳照耀的地方成为我中华的藩篱?”
    说到这里,乐天向着种师中长施一揖:“种老大人若觉此生之志未曾报复,不妨助我一臂之力,于有生之年见我大宋兵马光复幽云,复我汉唐版图,直捣黄龙以雪今岁之国耻。”
    被乐天一番话说的,种师中眼中布满着血丝,身体微微发颤,眼中更是带有几分激动之色,但面容上仍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种师中伸手一握乐天肩膀:“你真没有自立称帝之心?”
    乐天以手向天:“我乐天与我乐氏子孙皆不得有称帝篡国之举,若有违此誓,人神共诛。”
    种师中笑了起来:“老夫暂且信你一次,若你有篡位之心,老夫便是拼最后一口气,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乐天知道,有种师中这位名震西军的老帅擎旗,西军之心可稳可用,只等着将势蓄满,便可向金人发起凌厉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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