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范伯驹和陆雪这两个人都交给了齐全。
齐全正恨的牙痒痒,想收拾这两个人,听到范贤这句话,他马上就欣然答应了。
陆雪苦苦哀求,可是范贤看都没有再看他。
这结果和陆雪想的完全不同,他本已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如果范贤不愿意放走自己,他还想激怒范贤,让范贤走火入魔和范贤同归于尽。
可范贤看他的态度,仿佛像是对待一张已经用过的卫生纸一样,根本不屑一顾。
不错,对现在的范贤来说要报仇太简单了。可是即使报仇,许多事都已经改变不了了。发生在22年前的悲剧早已成为了过去。他的父亲母亲也已经死在了这对人渣手上。他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延长对这个婊子的惩罚,让他在有生之年能够受尽折磨和屈辱。
陆雪还不死心又挣扎着大喊:“范贤,你要你父母就背着那样的污名死去吗?你不让我替他们澄清嘛?”
齐全一巴掌又扇在他脸上,这一回几乎抽掉了陆雪半嘴的牙。
他那一张曾经迷惑过无数男人的脸,这是真的不能看了,像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嘴唇都瘪了进去。齐全狠狠的往他脸上脆了一口骂道:“用不着你这个毒妇在这里装好人!”
范贤哼了一声,他看着陆雪的眼睛说道:“这些虚名,我父母活着的时候就不在乎,我想他们死了也不需要你这种人渣去替他们澄清。另外我了解我父母,我想即使范伯乐活着,也根本就不想再和你这样的女人扯上关系,从你嘴里说出我父亲的名字,大概都会让我父亲觉得恶心。陆雪你是个垃圾,你配不上他,不甘心也没用。”
陆雪声嘶力竭的怒吼:“你混蛋,你胡说八道!”
齐全抓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另一只手抓着范伯驹,而陆雪这时还不放弃,挣扎中范贤手舞足蹈地舞动,他身上断了好几根骨头,这时候却完全不在乎似的,愤怒让他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眼睛里通红的像是火烧起来一样。
刚才范贤要打死他折磨他,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而范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的理智完全崩溃!
他这22年来做的这许多事,都被范贤一句不配就轻轻松松的给打发了,但范贤说的又何尝不是实话呢?
他这一辈子的不甘心,做的这些徒劳无功的事害人害己,到最后范伯乐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就是不配范伯乐。
“你凭什么说我不配?你懂什么?你这个小兔崽子!”
齐全拎着两人走出去老远了,范贤还能听到陆雪大喊大叫的声音,那不甘心的声音让这个冷季的四合院里似乎充满了仇恨。
地上还有两具尸体,过了5分钟之后,齐全回来拎着两具尸体。
齐全一手拎着一个,像是一个收货的老农一样,他对范贤说:“你还不走,坐在这里等人吗?”
范贤坐在那棵榆树底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对齐全说:“你先走吧,我坐一会儿。”
齐全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对范贤说:“别在这里待太久,马国德会找你的,让他知道我俩一起干了今天的事儿他应该会有所警觉。”
范贤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瞒着马国德做什么吗?”
齐全愣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这话怪了,你不是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你如果想隐退我可以帮你,我这个人说话一向算数,你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我向天发誓我不会背叛你,对我来说背叛是没有意义的,我要是讨厌什么人,我就直接动手杀了他,如果我杀不死,那就说明该死的是我,我不会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
范贤哑然失笑,这家伙倒也是坦率直接。
范贤点了点头笑着说:“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找你。”事实证明,这家伙的确比马国德要可靠得多了。
齐全很爽快,没有过多的纠缠,直接拎着那两具尸体就出去了。
刚才热热闹闹的院子里,此时一下子安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范贤一个人抽着烟,他能够控制自己的气息,因此呼吸都显得如此微不可闻。
院子里的大榆树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他一下子好像回到了8岁的时候。
范家大院里也有这么一棵大榆树,他小的时候就爱爬这棵树,他母亲就在树底下等他。
22年前,母亲忽然亡故,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在记忆里那棵榆树也一瞬间就消失了,范贤现在回忆起来,其实那棵树并没有消失,只是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回过那个院子,他一直都住在范家最阴暗的地下室里见不得人,直到自己远走江湖,远离了范家。
稍长大一点之后,他便开始怨恨魏文君,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为了爱自杀,让他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一想到这范贤心里就堵得慌,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狠狠的插进他的心里。
他刚才对陆雪的态度如此冷漠,并不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他已经不想报仇了,而是相比起对陆雪的恨来,他更恨自己的年幼无知,他母亲含冤而死,他竟然恨过母亲。
范贤感觉脸上滑溜溜的,用手一摸,不知不觉中竟然流了满脸的眼泪,他把最后一口烟抽掉,然后将烟头掐灭,站起来对着那棵榆树仰头望了望,他喃喃自语:“妈,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再也不可能传达给母亲了。同时他在心里又低声说了一句,爸对不起。
两种自责带来的痛苦,早已超过了对陆雪的仇恨。
而这两种痛苦,他早已无法弥补。
无论是魏文君也好,范伯乐也好,早就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了,永远不可能摸着他的头说一声好儿子别难过。
范贤泪如雨下,哭得像是一个三岁小孩一样,浑身颤抖着。他这时特别想穆婉儿,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朝院门走去,在跨过院门的时候,他身后安静的离谱,于是他下意识的回头又看向那棵榆树,然后一瞬间狂风大作,把那棵榆树吹得东倒西歪,整个树都发出令人惊叹的沙沙声,就好像是这棵树在对他说什么似的。如果父母真的在天有灵,大概也不会责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