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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衣料窸窣声、解开搭扣的金属声过后,方怀宣一丝不挂地半躺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头,怎样在一场注视下完成自慰。
    这是个克服羞耻感的过程。也是放弃性欲支配地位后感到不安和无所适从的必经阶段。
    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怎么样,反正方怀宣感到脸上发烫,也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人:从未私下有过交集的同事;曾经严厉的导师;还有一些严厉的长辈,他不可控制地想到这些人如果看见他自慰的场面,会怎样想、会怎样看待他?
    一时间,他几乎有些恨自己,被欲望绑缚,不得不照做。他也想过恨林殊,可是她现在是唯一能站在自己这边解救自己的人,他不能恨她,否则无疑也背弃了自己。
    察觉到他的犹豫,林殊坐在扶手上,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柔抚摸他的胸膛和容易发痒的小腹,方怀宣放松了些。
    林殊将他的手带到他嘴边,强迫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从指尖到指根都舔湿润透。
    “别害怕,这很自然,你不是也想对我做这种事吗?反过来对自己做又何妨?所有加在你身上的道德和戒律,别人私下都比你打破得更彻底,他们只是表面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你抚摸自己的阴茎,用有纹理的、湿润的指节包裹它,从褶皱抚摸到顶端的龟头……”林殊慢慢说下去。
    方怀宣几乎觉得林殊是他唯一的依靠和引导者。他开始敏锐地捕捉林殊的每一句话、每个细微的反应,生怕她不再肯定自己。
    就像对一件完全陌生的事不知道如何下手,耐心等待大人的第一次教导,愣愣地听她说话。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自慰,而是不知道怎么做到在情人面前抛弃羞耻、富有情趣地自慰。
    他想自己自慰的样子一定很丑,完全无法激起林殊欲望。他不知道林殊的要求意义何在,反正他感觉受了侮辱,因此他急切需要林殊的肯定,推翻眼下让人难堪的一切。
    很奇怪,他甚至都没想过责怪林殊不该提这个无理的要求。或许是由于他认为要取悦林殊必须做出牺牲。
    方怀宣眼里带了点羞耻的泪光用手抚摸着勃起的阴茎,林殊侧过身吻他绷起的小腹,压抑着喘息的胸膛。
    林殊伸手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方怀宣以为等来的会是一个吻,林殊却只将有些凉的手指探进去,抵住舌根,在他耳边说:“别故意不叫出来,舒服的话就要叫唤,我喜欢这样,只叫给我一个人听。”
    林殊在他嗓子眼浅挖几下,方怀宣忍不住张大了嘴,终于不再用意志堵住呼吸化成的呻吟。
    “啊……唔………”
    “你有把握在确定的时间内高潮吗?”林殊抚摸他紧闭的眼皮。
    方怀宣或低喘或高吟吐出些不成调的残句,林殊像他心里孳生的鬼,一句句说的都是他在脑子里划过、抓不住的闪念。
    然而这种隐秘被另一个人说出来,总令人羞耻。
    自己的手握着阴茎,单调然而急剧地滑动却能带来最直接的快感,性欲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给人一个快感开关,人会死于快感这种电击似的抽风。
    林殊开了灯,一瞬间柔和的灯光都在方怀宣的羞耻感作用下像探照灯那么刺眼、让人无所遁形。
    他几乎想蜷起高大的身体,缩成一片阴影。
    林殊像逗弄奶猫一样抚摸着他湿透的胸脯,方怀宣渐渐舒展了身体,脸上带着发烫的红晕睁开眼看着她——这个如此擅长情欲折磨的行刑官。
    “我好喜欢,你很乖。”林殊俯身过去吻他,从喉间溢出些破碎鼻音的方怀宣虔诚地回吻,射精后他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口水不知羞耻地流着,眼眶汪着一泓水光,身体的凹陷处,肩窝、颈弯、胸脯、小腹、腿弯都渗出一层汗,五脏六腑也仿佛被汗浸透了。仿佛湿答答的毛巾刚被捞起来,迫不及待想被拧干。
    “你得再洗一遍澡,看看,到处都湿透了。”
    方怀宣偏过脸,避开林殊的戏弄。
    疲软的阴茎垂在腿间,方怀宣起身,留下一滩被压皱的白衬衫。
    林殊躺在床上,她从方怀宣的书房里将自己的一摞书找出来,方怀宣的书柜还带着玻璃门。书没怎么落灰受潮,保存良好,算得上九五品相。
    随便翻了翻,上面还留着她做的笔记,和书页末尾的日期,她读完书总要留个记号,重读和细读又要用一张额外的白纸记录要点。她喜欢把思想也分门别类、捋出脉络。
    “咦?”
    这张纸并不是她的字迹,内容也并不熟悉。应当是方怀宣的,和他病历上的字迹不大相似,这张纸上的更规整饱满,仿佛写过许多遍才留取了这一张。
    “任何人身上都潜藏着野兽,暴怒的野兽,听到受虐者的惨叫乐不可支的野兽,恣意胡为的野兽,放荡致病——痛风、肝病——的野兽……迪伦马特《诺言》?联系?”
    “谁心里没有关着一头隐秘、凶狠、残虐的毒兽?”
    “……表达自己总是缘木求鱼,是感受自己和表达自己的双重说谎。”
    这些意识流的碎片,作为一个旁观者当然摸不着头脑,但是自己曾经做过的摘录还是记得的,其中多半是从她旁批的笔记里衍生出来的日记似的回想。
    林殊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原位,又垫着脚尖做贼似的溜回来,她无意识地盯着眼前的虚空。
    方怀宣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齐恒要早,她和方怀宣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的感情转折和思想冲突,他们的恋爱行云流水般地就那么过去了。
    林殊自然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按理说方怀宣也不至于就非她不可,但这种事她也不好替别人下定论。
    现在看来,方怀宣就像真的还沉浸在过去一样,想象不出这几年他怎么过的。
    方怀宣简单地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裹上浴巾出来正碰上林殊在门口,他一愣,问她:“怎么了?”
    “看看你是不是变样了。”
    “就算人一直改变,别人眼里也可能一无所改,只有自己才知道变了没有。”
    “也是。”林殊感觉这话熟悉得仿佛她自己的口吻。
    方怀宣在卧室转了一圈,又拧开隔壁客房,林殊问:“怎么了?”
    “你睡这间。”
    “我以为我也要睡卧室呢。”
    “那我睡这里。”
    林殊奇怪道:“你究竟怎么了?”坦诚相对后又突然客套疏远起来。
    可见他心里有多别扭。
    方怀宣垂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许只是想让林殊主动挽留。
    因为除了这些微末琐事,他没有多少发言权。
    林殊在他身边坐下,身体的重量使柔软的床又窝下一个圈,方怀宣也感觉自己更深陷了一点。
    林殊掰过他的脸:“怀宣,你生什么气呢?跟我说说。”
    方怀宣抿唇不语,林殊习惯性地就去吻他,像一个索吻的信号,方怀宣脸颊微烫。
    这是他所愿,也该他所得。就不用再计较什么以后或以前。
    林殊在他的胸前摸索着,把浴袍拉开,落在肘弯上。
    两个人接吻都是或舔或咬着唇瓣,勾着舌尖,方怀宣要温柔一点,像拔掉了牙的困兽,只肯用柔软的唇肉去含。
    方怀宣从猛然撞见林殊在门口等自己的时候就勃起了,浴室里又自慰了一次,明明先前还觉着疲累,到了床上又不管不顾地硬起来,他已经不在乎阴茎的反应了,按理说一个怎样都会昂起头表示同意的家伙,它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因为轻易就可以预料。
    林殊只在浴室里高潮过,现在离开了水,卷裹在微温的空气和干燥的浴袍里,身下湿润滑腻的感觉尤其敏感。
    林殊咬了方怀宣动情深入的舌尖一口,因缺氧和太靠近他的关系,透红着脸躺下,她拉起方怀宣从她腰上滑落的手:“你不是也想做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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