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心底一直疑惑。”浅灼握紧手中的瓷瓶,抬眸看向一旁有些阴郁的男人。
男人缓缓抬起眼看向他。
“半年前你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当时我都不知道美人颜这毒被姚氏下在了小歌身上,你怎么会知道?还逼我教你解毒,偷偷去给她解了。以及之后的事,我要做什么好像你都提前知道。”
浅灼都还能忆得当日,那一天宁长鸢回到太师府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以及看向他时那双血红又触目惊心的眼眸,像是踩着森森白骨尸山血海爬出来的。
“大概……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浅灼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温然的俊颜结了一层疑虑:“这话何解?”
“我看到,我守护那么多年的女孩儿被你的毒药逼死了,我救不了她;你串通熙国人,搅得南国一团糟,后来还想杀陛下,我拦住了,却被你杀了。”
宁长鸢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凛冽寒冬般的记忆三言两语就道了出来。
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室内都静了下。
浅灼深深凝着他,眼里几乎没有翻起波动,他都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内心里只觉得这是宁长鸢说来气他的。
许久之后,浅灼清磁的声音低低响起,清润中夹杂着无可奈何:“长鸢,抱歉。”
“什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解了毒但始终不敢告诉小歌,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很重要,所以……我帮你告诉她了。”
说着,浅灼看了眼门口,示意明显。
宁长鸢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掠身过去,打开了门,目光触及一抹已经快消失的剪影。
他扶着门框才极力控制住想要追去的身子,两步返回到浅灼的面前,哪儿还能保持住之前的优雅,周身是掩不住的杀意,“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我还有事,不能让你干涉到我,也只有她,能让你再也顾不上其他人。”
宁长鸢眼底的惊慌那么清晰,浅灼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宁长鸢凝了他半晌,终究还是追了出去,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跑出去了。
他的姑娘,他守护的女孩儿,即将要嫁给他的妻子,什么都知道了……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眼里看不到她的那种恐惧和无措深深折磨着他的精神,有一种名叫失去的情绪几近让他浑身颤栗。
那个人,是他们俩人重生的原罪,他没有把握能让南歌原谅隐瞒了所有的自己,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师父,第二次赋予了他生命的一个人,他们的关系没办法割舍。
南歌从未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在她听到浅灼说告诉了自己的时候,她的心底就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她只能逃,使劲逃。
在快要跑出太师府的时候,腰间骤然一道力,将她拽了回去。
宁长鸢从身后抱着南歌,力道很紧,他害怕他只要松开,女孩儿就会离他而去。
南歌挣了半天,没挣开,只能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地问道:“你也回来了?”
宁长鸢桎梏着人,将下巴贴在南歌的颈窝,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是你师父,也是我母后至死都思念的人,他掉下悬崖没有死对不对?”
宁长鸢又“嗯”了一声。
“知道了,我想先回去冷静一下。”南歌忍住快要溢出的眼泪,掰着他的手。
“不准走!”宁长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微顿,怕自己的语气太重吓到她,宁长鸢放轻了声音,将人往怀中揽,明明是商量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公主今晚就留在我府上好不好?”
“宁长鸢,别闹。”南歌有些颤抖,眼底的情绪隐晦又复杂。
“明天我们就成亲之日,公主多待一晚,嗯?”宁长鸢始终不愿放人走,他扳过女孩儿的身体,轻轻抚上女孩儿的脸蛋,亲昵地说道。
“不行。”南歌没有丝毫遮掩的拒绝了,既然都要成亲,哪有前一天晚上在未婚夫府上歇息的。
许是察觉到面前男人的不安,南歌也放缓了语气,肆意张扬的眸子带了些忧色,“长鸢,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看着女孩儿薄红的眼梢,宁长鸢终究还是不忍,那股想不顾一切将人强留在府中的欲望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好。”宁长鸢紧紧将人抱着,将南歌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嗓子沙哑,“我送你回去,明日来接你。”
这天夜里。
镇国将军府周围多了几道黑色的身影,他们严密地守着,紧紧盯着府上动静,尤其是南歌院落的位置,不敢有一丝懈怠。
南歌披着一件浅色轻纱走在院中,看着将军府里里外外的红色,她的窗户上也都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樱色的唇瓣弯了弯。
她回忆了好多好多,把前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重新再现的时候,她发现,她始终抹不去宁长鸢的身影。
自小,他就进入她了的生活,闲时俩人逃课出游,忙时书笔就不离手,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懂得比她多,话却比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