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挨打 发现
原主颜溪的祖籍不在京都,几年前因家乡遭遇洪灾,河流溃堤被迫改道导致房屋田地全被淹没。
爹娘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兜兜转转流落天子脚下京都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尚未找到安身之所时唯一的弟弟生了病,因没钱去医馆抓药,便把二女儿颜溪卖到牙行。
记忆中当牙婆征询她爹签死契还是活契。
结果丝毫没犹豫签了死契,后来不知一家人怎么打听到颜溪在侯府中当丫鬟。
自此家中亲人每每借送点衣物吃食苦诉家境艰难,揣走了颜溪攒下的月钱。
这种付出远远大于索取的爹娘,自此断了也好。
“九岁那年我被卖给牙婆后生场大病差点死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便被送进侯府。”
颜溪回过神来怔怔的说道,京都可大可小,为怕将来凑巧遇见,还是不要编说父母离世自己是孤儿的瞎话。
刘芙注视着颜溪的神情,闻她语速低缓神色悲戚,心头不由软了软。
“哎,先将病养好再说吧。”刘芙长叹一口气,爹娘亲人找不到,看来方才说的法子行不通了。
她自己又拿不出钱,难不成真要留下当丫鬟?
刘怀安竖着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当得知颜溪身世后替她难过的同时又不由庆幸。
刚刚进门时的紧张心情被涌出的万丈豪情替代,暗暗决定一定会对她好,像姐夫待姐姐一样。
越想心越热,忍不住起身走到里间毡帘处扬声说:“颜姑娘,你别难过,放心在大姐这养病,其它什么都不用管!”
一口气说完后,发现整个房间静的出奇,连俩小外甥亦停下嬉闹玩耍,瞪着乌溜溜的眸子望着他。
大人小娃集体静默,顿时让刘怀安面上的热气瞬间到了脖颈,红烧脸尴尬的摸着后脑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当刘怀安想着要不要出声打破平静时,刘芙忽然掀开毡帘面带愠色嗔道:
“羞不羞?起开!今儿没做你的饭食,赶紧家去,年底作坊里那忙还到处乱窜!”
刘怀安如忐忑的小毛驴得了坡下,点点头轻声噢一声,转身时扫了眼微微晃动的厚帘子,心底对颜溪未回应有些沮丧。
不过很快安慰自己说一定是他言语太过孟浪吓着人家了,下次说话得注意分寸。
而身在房中的颜溪本想回应声谢谢,可察觉刘大嫂面色有些不悦。
通过孩子的话语,她刚知晓少年与刘大嫂为姐弟俩。
凭女人第六感颜溪认为倘若隔间同刘怀安对话,刘大嫂心里会有意见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再说两个陌生男女房内房外讲话,确实不好看。
……
次日病情好转许多的颜溪终于见到了渴盼已久的太阳。
暖暖的阳光撒在脸上身上,让颜溪由心愉悦起来。
刘大嫂家的院落小而素雅,紧邻院墙的地方植着棵树,枝丫光秃颜溪尚看不出什么树种。
大概房宅岁龄比较长,连通门口的两条砖石小道变成了墨绿色。
院中最暖和的地方,刘芙边洗衣物边同颜溪闲聊。
一人讲侯府生活趣事,一人则讲周边市井生活,雪水从房檐上落入排水槽中的滴滴啪啪声夹杂其中。
“过几日再带你去浴堂,病还未好透彻身子虚受不住。”
刘芙见蹲在木盆旁边的颜溪拿手搓洗自己身上衣襟的污垢,想了想说道。
浴堂就是公共澡堂,颜溪早想问这个问题,再不洗澡洗头换衣裳她觉得自己都发霉发臭了。
而刘芙家冬日没洗澡的条件,只能去街肆专门浴堂,好在价钱不贵普通人家能去的起。
“真的?!谢谢大嫂。”颜溪兴奋的漾起灿烂的笑容。
“洗个澡瞧把你高兴的,你身量小家里衣裳没合身的,明儿把我那身改下给你。”
见她笑的眉眼弯弯,清澈漆黑的眸子里好似藏有星星,刘芙也被感染的心情畅亮起来。
“大嫂你对小溪太好了,我帮忙晾衣裳!”颜溪听的心口发烫眼睛涩涩的。
面对种种狼狈不堪处境时她没流泪,此刻却突然想好好大哭一场。
这些日子过的艰难了,不单身无分文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如今身上宽大的里衣还是刘氏的。
颜溪强忍住泪水,挽挽袄袖拎起洗涤干净的衣裳搭在背后不远处麻绳上。
刘芙面上含笑,由着她帮忙做事。
这边气氛越来越和谐融洽,而另一处院落则炸开了锅。
刘怀安记挂颜溪病愈后落脚之地,一大早又寻了个借口赶去官府所司的店宅务为其租公屋。
结果奴籍身份不在受益人群范围,因他家在京都有房宅同样不可租住朝廷建造的租钱低廉的公屋。
原本打算事情办成后拐大姐那看看颜溪的,因中途出了波折打消念头,一路走一路想哪里有合适的私房。
刚踏入院内,只听其二叔刘守从厉声喝道:“去列祖列宗灵位前跪着,告诉他们你做了什么混账事!”
被训斥的刘怀安心道:“糟糕,露馅了。”
第一反应望向手握铁凿认真钻卯眼的刘怀平,而对方低首继续手中动作,仿佛没感受到堂哥质问的目光。
旁边刘怀山见弟弟对二叔的问责反应迟缓,即为其做下的事生气又怕长辈拿家法管教,忙怒道:
“怀安,你怎么没给家里人商量就擅作主张买个姑娘回来?让左邻右舍怎么看你!”
“可不是嘛,过完年就十六了眼看到说亲年岁,让旁人知道你还偷偷藏个姑娘,谁家敢给咱结亲。”刘守从妻子夏氏瞥眼盛怒的丈夫出声道。
刘怀安听她说的话,眉头皱起疙瘩,压住心底火气反驳道:
“二婶,您听谁说我偷藏个姑娘?当时那丫头昏迷不醒病的厉害,咱家没地儿容她便送到大姐那,这事大姐是知道的。”
扫眼一直没抬头的堂弟,心中已猜出大概来,目光灼灼地盯住他求证道:
“怀平一直在场,怀平,你说大哥可有一句假话……啊……”
话还未问完,后背突然传来闷痛,疼的他脸色刹白跪在地上,缩作一团。
“混账东西,还敢狡嘴!大哥大嫂不在我是不是管不住你了?整日跑外头溜猫逗狗,看看你有几日好好呆在作坊里?!”
刘守从在侄子跟妻子犟嘴理论时,已怒气冲冲从堆放木材的草蓬里拣了根细木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挥臂就打。
“二哥,别打了……怀安,快给你二叔认错!”一直没变态的刘守敬见此情景忙上前劝阻。
“二爷爷,求您别打二叔,二叔疼……”
“二叔有好好干活,他还给做我木马,红鲤鱼……”
……
一时之间,面积不大的院中乱作一团,因家里开着木工作坊院门大敞。
经过的行人听见动静纷纷探目去瞅,相熟的街坊四邻则直接到院里拉架劝解,问明原因后皆说刘怀安做的不对,以后如何云云。
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刘守从也晓得轻重,见侄子不再顶嘴心头解了气,便让大侄子刘怀山将其弄到摆放刘氏灵位的小祠堂跪着反省。
“你说你胆子愈发大了,得亏穿的棉袄否则有你受的……”刘怀山托住面色青白的弟弟边走边嘟囔。
看他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到袄子前襟心疼不已,暗暗怪责二叔下手太重,三弟长这么大自己都没下过这么狠的手。
怀平一样淘气顽劣也没见二叔二婶拿棍子如这般狠打。
背部火辣辣痛的刘怀安咬牙冷笑道:“他就是想把我打死,好多占一份爹留下的家业。”
“胡说什么,二叔虽说平日里待你严厉些,可那也是为让你收心好好学手艺。”
第4章 打算 西水门
他们刘氏祖籍也非在京都,几十年前夏朝初立,饱受战火摧残的京都百废待兴,太/祖颁下诏书全国范围内征召能工巧匠修缮并扩建宫城。
江南各府的匠工们自然跃跃欲试,刚刚成年的刘守业怀揣出人头地的抱负跟随同乡从平江府北上京都。
修建皇城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随着宫殿署衙相继落成宏大的工程也自此落下帷幕。
十年时间里刘守业见证了京都从沉寂凋敝到喧嚣繁华的巨变,对此地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最终决定在京城扎根落户干起老本行,凭着精湛的木工手艺作坊的生意越来越好。
由于人手急缺,培养学徒耗时太长而且有些祖传手艺不便传与外人,便让远在老家的俩弟弟过来一起经营作坊。
正当生意红火时,刘守业由于长年劳累积劳成疾染病故去。
那时长子刘怀山不过十五岁木艺尚未学成,作坊里的大小事务便由刘守从和刘守敬负责。
刘怀山虽然觉得二叔对弟弟的确过于严厉,但总归为了一大家子好,这些年他为作坊的事情很是辛劳。
心疼弟弟归心疼,可该怪责的地方也要指出。
刘怀安见哥哥不单脾性绵软而且还糊涂,整日让人当伙计使还念着人家的好。
懒得再同其做无谓辩解,遂闭口不再言语,刘怀山只当他想明白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京都和平江府相聚千里之遥,常年身在异乡回祖宅次数少之又少,为方便祭祀刘氏先祖当初刘守业在院子辟出块地方建了个小祠堂。
身上的疼痛微微缓解的刘怀安挣脱开哥哥,跪在堂中蒲团上默默看着爹娘的灵位。
“你在这跟咱爹娘说说话,承认个错误。”刘怀山跪伏地上拜三拜,简略讲明方才事情起身叮嘱几句弟弟便离开了。
……
香雾缭绕的祠堂里只剩刘怀安一人,安静的连院中堂妹侄子侄女玩闹的声音都听的请清楚楚。
“爹,娘,儿子不孝又让您俩不能安心了,可这次儿子没做错……”
自己心悦的姑娘难道眼睁睁看着她病死在风雪中吗,他庆幸那日特意去里城打听消息,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