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卧室感慨气氛冷清没点过年样子的颜大顺夫妇听见动静相视而望眸中皆有惊讶, 忙起身先后走出卧间, 转到厅堂。
此次相见不同以往,这次是她自己提礼主动上门的,尽管来时路上做了心里建设但她仍然有些尴尬,幸亏颇有眼色的全生及时帮她解了围。
“爹,娘, 二姐来给你们拜年了!”全生眉眼皆是笑意, 炫耀般向厅门口的颜大顺夫妻道。
颜溪掩去赧色,淡淡笑道:“过年了嘛,来看看你们。”
颜大顺看见女儿这个时候过来发自内心高兴,愿意来说明还认他们这个爹娘,胳膊杵了下撇脸不语的妻子示意她热情点。
然后退后让出堵住的门口笑说:“外头冷, 快进屋。”
李氏怕惹了丈夫和儿子不悦, 便不情不愿地招呼:“来了啊。”然后转身摔摔打打的拿茶碗沏茶。
颜大顺瞪了眼妻子, 暗骂声蠢货, 丁点形势都不会看,恐她杵在这继续给人添堵, 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准备饭菜, 小溪今儿在这, 多准备俩菜。”
颜溪装作没瞧见李氏的神色,听颜大顺留饭,婉拒的话到嘴边余光撇见满眼喜色的全生只好改变了主意, 只不过主动提出去后厨帮忙的话是甭想了。
望着言笑晏晏的爷仨李氏满心气怒的离开厅堂,对颜溪愈发怨恨,都是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使得丈夫儿子对她态度不如从前。
新年第一日颜溪即不想给旁人添堵也不愿自己怄气,神色平和应着大顺的问题。
“开年几时开业?”
“初八”
“哦……若忙不过来再雇个伙计,别累着。”
“嗯,我会的。”
……
一旁的全生噙着笑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丝毫未觉得尴尬,二姐今日主动前来跟爹娘拜年已经大大出乎他意料了,更别说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闲聊了。
吃罢午饭颜溪懒得看李氏强压怨恨的脸色未作闲话直接回了自己家。
闲适悠闲的年假结束后,重新回归开店侍弄花草的忙碌生活。
年底拿到分红银子的刘怀安便开始让田宅牙行留心铺子和整块的田产,待田产铺子置办妥当后便请媒人登门说亲。
因地处京都,无论铺面还是整块的田地皆是可遇不可求的恒产,除非遭遇重大变故一般东家不会选择出售,所以刘怀安焦急等待了半年时间事情才办好。
有万家人时不时的打趣以及刘怀安隔三差五在眼前晃荡,当媒人登门替刘怀安提亲时,颜溪心情尚算镇定,去隔壁干娘那里走个过场便应允了这门婚事,接下来便是按照章程过六礼。
颜溪不想过早通知颜大顺和李氏她的婚事,以免到时两人插手添脚闹出七七八八的烦心事,所以待双方交换了庚帖后才告诉前来取养老钱的颜大顺。
“什么,你要成亲了?!你怎么敢……”
颜大顺听颜溪说已经同人结了亲,连婚期都定下了,震惊的目瞪口呆,一时无法接受,错愕的同时又十分气恼。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果小女儿倒好如此重大的事情告知一声了事,当他和妻子死了不成。
大半年年来,为了不让她跟他们继续生分,处处迁就她连做爹娘的威严都不要了,可是呢……
颜大顺的反应在她预想中,颜溪语气淡淡道:“他不只曾经救了我的命,还时常帮助你们的宝贝儿子,如今人家三媒六聘迎娶我自然应允,没有他恐怕我早已黄泥销骨,至于全生能否顺利入学堂科考,我想爹你最清楚不过。”
原本惊怒交加的颜大顺脸色渐渐难堪起来,若女儿未擅自做主而是先与他和妻子商量,这门婚事的确不错,男方不仅有恩于他们,而且家境也比他们家强许多,于儿子科考也有助力。
与他来说当下什么都比不过儿子的科举前程,面前这个女儿的脾性他可是见识过的,万一惹恼了她真不管全生怎么办。
短短几息间颜大顺权衡了利弊,压下心头的愤怒,努力挤出笑脸道:“爹不是反对这门婚事,只是事发突然有些懵神,你做主订下婚期爹不怪你,但后面的大婚我和你娘必须得在场。”
颜溪颔首道:“这个自然。”人言可畏,她不想因太过出格落人口实。
“我娘那里,就麻烦爹了……”
过了颜大顺这一关,颜溪顿时轻松许多,李氏自无须她操心,无论全生还是颜大顺都会让她捏着鼻子认下这门婚事。
见女儿态度和缓,颜大顺忙答:“你娘必定会乐意的。”
在京城有宅有铺又有手艺,比大女婿不知道强多少倍,上哪找这么好的人家,越想越觉得这门亲合算。
颜溪和全生姐弟感情好,刘怀安恐影响全生备考院试,便将婚期在九月二十六,不赶慌气候又适宜。
颜溪女红手艺差火,简单缝件衣裳差强人意,可绣嫁衣眼睛使废也完成不了,所以她直接将自己的尺寸报给裁缝铺子,专业人做专业事。
她和刘怀安已经商量好,成亲后先在他的宅子里住段时间,待天寒了再挪到她院里免得大冷天两头跑受罪,旁人问起来也好回答,省的有人嚼嘴说刘怀安倒插门妻管严之类的。
当得知二姐婚期定于他科考后时,全生即高兴又紧张,高兴二姐等着他送亲,紧张万一落榜岂不辜负了她的期望,还是刘怀安察觉他情绪有异及时开导了他。
自从婚期确定后,颜溪发觉时间过得格外的快,恨不得时间静止才好,她明白自己有点恐婚了,上辈子所在的时代对女性相对友好结了婚感觉不适合可以离,古代和离可艰难多了。
为缓解婚前焦虑,每日将事情安排的满满的,何以解忧唯有赚钱,除了食肆生意,后院的花草也开始有收益了。
第98章 大婚(正文完)
入……
入了九月在颜家人焦急等待中, 全生终于带着中榜的好消息在颜溪大婚前三天赶了回来。
颜溪注视着面色疲惫但精气神极好的全生欢喜极了,婚姻顺意偏财运也不错,如今娘家弟弟科举一路瓢红, 怎能不令人快意, 仿佛人生圆满了。
她笑着对全生道:“好好歇息几日, 选书院的事先不急。”
对她一直笑的全生颔首应是。
神情得意的李氏忙接话:“我听人家说越是好书院里面夫子的本事越大,小溪啊,你弟弟可是要给你撑腰的,你一定得给他挑个有名气的。”
无论颜溪还是刘怀安皆做着生意,再加之全生要走仕途, 恐影响风评, 因此五天前颜大顺与李氏便暂时搬进颜溪住处。
有颜大顺管着,李氏面上不敢在颜溪面前捉妖,顶多阴阳怪气刺几句,颜溪懒得理会她,所以此时未接她的话。
倒是听出母亲话中之意的全生不由眉头蹙起, 不赞同的道:“娘, 书院固然重要可最关键还是靠自己勤学苦读, 再说好夫子也不见得都在有名气的书院。”
颜大顺心里虽然赞同妻子的话, 但此刻他不能与其一样唱白脸,眼神制止了妻子, 一副慈父脸的模样调和气氛道:“你娘她啥也不懂别听她瞎说,就听你二姐的, 先歇息段日子, 回头让她跟你一起问问你夫子的意见。”
全生也晓得当下非争论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应下,颜溪亦点头说好, 李氏见他们爷仨亲近将自己排斥在外气得要死。
不过想起如今她是秀才的娘了,将来儿子当了大官她就是戏文里说的老太君走到哪里都风光无限,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颜家这边气氛尚算和谐,而刘家姐弟则是另一番情景了。
“你想气死我啊,你要死要活非跟她一起如今我也不拦了,可怎么能将田产铺子全当做聘礼送出去呢,你比我还清楚那丫头家里的烂摊子吧?”
刘芙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指着小弟训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虽表面对小弟的婚事不冷不淡,但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事关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如何不在意。
从市人嘴里的风评以及当初颜溪病晕在大雪天的遭遇可以判断颜大顺夫妇非厚道之人,京城是什么地方,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难挣一处铺子,弟弟的丰厚聘礼在他们眼里就是天上掉的大肥肉,入了颜家必定有去无回。
刘怀安已非前两年的毛头小子,何况刘芙就差说聘礼送到颜家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那又怎么样呢,甭说颜溪非懦弱之人不会无缘无故让颜氏夫妇占到便宜,便是她将聘礼留给了娘家他也不会说什么,至始至终他求的是小溪这个人,在他心里十亩田一处铺子还委屈了小溪。
尽管明白姐姐是站在他一方考虑,可她的话语还是让他难受,不是言和了吗?他避开刘芙的问题苦笑地回道:“多么,比起其他人家动辄百亩田产数处铺面我还怕有些寒颤了。”
刘芙听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气的七窍生烟眼前发黑,斥道:“刚挣几个钱你就瓢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咱们是什么人家,能和那些高门大户比吗?!”
旁边的李诚见关系好不容易缓和的姐弟俩又有争吵的迹象,立马起身走到妻子身侧碰碰她胳膊劝道:
“怀安已经长大了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再说颜家那两口子虽不咋样,但他儿子现在正值科考,必定会有所顾忌不会如你想的那样将聘礼全部留下。”
说话间隙冲刘怀安挤眼摇头,示意别惹刘芙生气。
刘怀安低首垂目少臾然后抬头目视刘芙,满眼溢满恳求:“大姐,我最大的愿望就能和心悦的姑娘结缡美美满满过一辈子,田地铺子纵使没了我还能再挣,可小溪就一个……若丢了就再也找不回了,我不想再把她弄丢了。姐,咱们能别再吵了行吗?”
“我……”若弟弟直接跟她分辨还能理直气壮同其讲道理,可此时见他无奈痛苦的模样,刘芙反而觉得自己气势矮了一截,一肚子的大道理憋在喉咙管里不上不下。
李诚忙插话给妻子递台阶:“好了,大喜的日子闹什么气啊,就让怀安开开心心把婚成了,你呢,过两年安安心心等着抱外甥吧。”
有了台阶刘芙顿觉找回些场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摆手道:“好啦玖拾光整理,好啦,既然说了你也不听,往后你们的事再也不管了,免得嘴碎讨人嫌。”
刘怀安低头不吭气,以沉默的方式回应她的话。
瞧得刘芙直想上前给他两巴掌,没良心的东西,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将她这个姐姐扔一边去了。
不管刘家人对刘怀安的大手笔抱以何想法,刘怀安依然欢欢喜喜于婚礼头一日将十六台聘礼送进了颜溪居处。
刘芙的确没说错,李氏看着一台台聘礼听着报礼人口中礼单里即有田又有铺子,眼睛冒出光彩暗里打起小九九,别说这里是京城便是老家的乡镇,亲家的彩礼也称的上丰厚。
她笑得牙不见眼伸手准备接过礼单,没成想方才注意她神情的全生顾不上快一步接下,准备待会交给二姐免得糊里糊涂少了重要的东西。
李氏面庞僵了僵难得对她的宝贝儿子生出恼意,她扒肝扒肺为他好,结果反倒防着她不一条心了,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下儿子脸,而且还得强挤出笑帮儿子解释。
颜溪虽然避人呆在卧房,但她了解李氏的脾性,特意嘱咐香兰让她注意些李氏,所以全生还没把礼单交给她时已从香兰口中得知这个小插曲,觉得即好笑又暖心。
和大部分新娘子一样,出嫁前的夜晚颜溪失眠了大半宿,觉得刚睡着就被人给喊醒了整个人头昏脑胀的,不由嘟囔:“这么早就起来,花轿不是傍晚才来嘛?”
万正兴的妻子闻言噗嗤笑出声来,俯身从被窝将她挖出来点点她额头打趣道:“死丫头,平时做事风风火火的,临了成亲反倒存的住气,若让新郎官晓得非得和你呕气。”
颜溪眼睛困得睁不开脑子一片混沌依在李氏怀里跟没骨头似的,唔唧两声没了音,随之呼吸变的绵长起来。
李氏无奈又好笑的将人放下,走到盆架旁拿起毛巾浸了水绞干往赖床人脸上摸了两把才彻底把人唤醒,开始沐浴洗漱开脸上妆……
房间里陪聊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院外爆竹声响花轿终于来了,疲累的颜溪重新开始紧张,卧房众人立时精神振奋手忙脚乱起来。
“花轿来啦,快盖盖头!”
“呀,这么快就来啦!”
“怕是新郎官见咱们二姑娘生得俊想早早娶回家……”
“门关紧,不能轻易让他们进来!”
……
而此刻院门外一身喜服精神昂扬的刘怀安一边撒喜钱一边向颜家亲朋好友说好话以便让他顺利迎走新娘子。
最后好言讲了一箩筐铜钱撒了两簸萁终于见到身着嫁衣扶着李氏缓缓而来的颜溪,原本就激动的刘怀安心口擂动的愈发飞快,目光一瞬不错的凝在颜溪身上。
立于一旁等着背二姐上花轿的全生望着刘怀安的神情动作五味杂陈,即为二姐觅得良人高兴,又因她马上成了刘家妇而不舍。
坐于高堂上的颜大顺夫妇俱是满脸堆笑接受女儿的拜别。
颜溪跪完爹娘方起身便听见全生温声道:“二姐,背你上轿了。”
颜溪漾起从起床到现在最轻快的笑容扶着全生后身的胳膊趴在了他单薄却挺拔的背上。
“二姐,抓牢了,咱们走了。”
“好”
……